“是蓄意謀殺,已經定案了。他兒子已經抓到了,謀殺自己的父親。他要在監獄裡過下半輩子了。”
“這樣的人…”我完全處於震驚之中,又聯想到老頭之前的種種行為,心裡苦澀。
“這樣的人,是永遠不能原諒的。”
“可,可這又是為了什麼呢?弒父這樣的事情,除了古代利慾薰心的君主家和佛羅伊德的理論以外,還有誰會去想呢?更別說這樣去做了,不可思議。”
“聽說是財產的問題。”
“和兄弟姐妹爭財產?”我問道,“也不對啊,要真是那樣的話,對老父親下手也無濟於事啊。”
“他家只有那一個兒子,老李頭老伴走得也早,全家只有爺倆。”小黑繼續給我削著蘋果,偶爾抬起頭來觀察我的表情。
“那就更說不通了。全家只有爺倆,那老李頭的財產早晚也是他兒子的,何必下如此殺手?”
“誰知道呢!他那兒子本身也就瘋瘋癲癲的,好像精神方面有什麼疾病一樣,有暴力傾向。”她突然停止了手裡的動作,露出驚訝的表情,“你說,他兒子的暴力傾向會不會就是遺傳了老李頭?”小黑有著兩顆潔白的門牙,一驚訝眼睛也睜得像兩顆紐扣一樣。
“應該不會。”我搖搖頭。
雖然我對老李頭也不是非常瞭解,唯一的幾次接觸也留下了不好的形象,不是半夜三更罵罵咧咧,就是在廁所裡即興說唱。但我總覺得他是一個充斥著善良因子的老頭。是因為孤單和對人生的失望才致使他做出一幕幕驚人之舉。當然,我並不是說暴力傾向就意味著邪惡或者不善良。這是片面的觀點。作為心理疾病,自然是受到道德影響,但決不能與道德完全劃上等號,這是我個人的觀點。理性才應該是面對精神疾病的態度,我們需要打敗的是精神疾病,而不是精神疾病患者。況且,暴力也應當是組成人性的基本因素之一,這自然是源於生存和情緒宣洩的考量,而不是說我贊同用暴擊解決問題。
在我看來,老頭的那種瘋癲狀態反而是他柔弱的投射,是他對記憶中某些經歷的刻骨銘心,又耿耿於懷。是現實重傷了他,還讓他披上了不被人理解的外衣。
我和小黑平分了她方才削的蘋果。然後在雨後的小花園裡緩慢的印出我們的腳印。我自然走得十分小心,一手緊緊地捏著排氣瓶的把手,一手握著小黑的胳膊。她要比我矮上許多,且瘦,我生怕她被我一隻手就壓得站不穩了。雨後的水泥地板上滋養了許多青苔的幼崽,其存在的目的好像就是把人滑倒在雨水坑裡。我腦袋裡一直閃現出老李頭的模樣,佝僂著腰,表情僵硬,眉毛倒豎著,鬍子拉碴,確實不是個善茬的模樣。但要把他和車禍,被親兒子謀殺之類的事情聯繫起來,還是覺得違和,即使他是被害者。
我深吸了一口空氣,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有兩三天沒有抽菸,更奇怪於居然沒有想要抽菸的抽動,不由覺得納悶。看來芳甜的空氣確實比香菸更加誘人。我心裡也對老李頭的經歷好奇起來,想要從他嘴裡打探一下,但又怕提了他的傷心事,未免太自私了。就這麼又在小花園裡溜達了幾圈,我心不在焉的同小黑搭著話,等天快要黑了下來才回到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