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無恨對陳白燈的恨意，毫不參假。

陳白燈是瘋了不成，會把一個恨她入骨的人做成燈靈？

是陳白燈不知道商無恨想把他置於死地，還是說陳白燈在造無恨燈時出了什麼問題么？

我正在思忖之間，眼前忽然出現了一道強光，我就像是從夢中醒來一樣睜開了眼睛。

站在遠處韓子羽一步走到我身前，俯身盯住了我的雙眼：“你剛才都看見了什麼？”

“我……我看見了商無恨。”我恍惚之間不知不覺的把我夢中所見全都說了出來。

韓子羽微微搖頭道：“陳野出現的時間不對啊！”

“他已經很接近了無恨燈鑄成的時間了。”夏稷沉聲道：“女丑， 再送他入夢。儘可能讓他落在往後一點的時間裡。”

女丑淡淡回應道：“現在不行，我和陳野都需要休息。否則，我們的神魂都會迷失天道軌跡里。”

夏稷沉聲道：“你需要休息多長時間，陳野大概需要一炷香的時間。”

馮鐵峰不等夏稷開口就說道：“一炷香時間太長，最多給你們一刻鐘！一刻鐘之後，再度入夢。”

韓子羽冷眼看向馮鐵峰：“你當自己是誰？可以替公子發布命令？”

馮鐵峰沒有理會韓子羽，夏稷也一樣充耳不聞，韓子羽一時之間尷尬到了極點。

短短几秒之後，韓子羽忽然想起了馮鐵峰發布命令的原因，人也跟着跪在了地上：“公子恕罪，屬下該死。”

夏稷對跪在地上的韓子羽看都不看一眼，轉頭向馮鐵峰說道：“你對商無恨的事情怎麼看？”

馮鐵峰道：“無恨燈牽涉的愛恨情仇，似乎不像我們想象的那麼簡單。我覺得，無恨燈成因大概有兩種可能。”

“第一種可能是，商無恨最後犧牲自己救回了陳白燈，才讓陳白燈心懷愧疚，把陳家白燈決定名無恨燈，紀念商無恨。無恨燈也就成了世代伴隨陳家的至寶。真正的《無恨燈決》就在商無恨的手裡。但是，因為商無恨性格上的缺陷，導致了她不肯傳燈給不聽話的陳野。”

“第二種可能就是，陳家的守護白燈，並非無恨燈。無恨燈的存在就是為了毀滅陳家。”

“哦？”夏稷饒有興趣的道：“何以見得？”

馮鐵峰道：“這只是屬下的一種猜測。畢竟當年的三盞白燈聯手算計了陳家。陳家白燈的遺失和無恨燈的出現，說不定都跟他們有關。如果是那樣，尋找陳家白燈的重心就未必是在陳野身上了。”

夏稷微微點頭道：“有幾分道理。”

馮鐵峰繼續說道：“根據陳野看到的往事，陳白燈當年應該是在商無恨那裡留下了四本白燈決的草稿，商無恨卻只放走了三本。我懷疑剩下的一本就是陳家現在所用的《白燈決》。正因為陳家繼承的《白燈決》並非是完本，才造成了四家白燈齊名當世的結果。”

“我懷疑陳家得到的是並未大成的白燈決。如果，我的懷疑成立，那就說明商無恨對陳白燈仍舊有情。陳白燈很可能是把真正的《白燈決》託付給了商無恨。”

夏稷微微皺眉道：“那麼說，我把無恨燈還回去，等於是幫了陳野。”

馮鐵峰道：“是與不是還需要進一步印證。但我覺得，陳野未必能直接回到我們想要的那個時間。屬下竊以為……”

馮鐵峰把話說到這裡停了下來，抬頭看了看夏稷的臉色。後者沉聲道：“但說無妨。”

馮鐵峰道：“屬下覺得最好能有人陪陳野一起進入大夢秘境。”

“嗯？”夏稷看向馮鐵峰時，後者飛快的說道：“如果，沒有陳野的話，我們肯定沒法根據血脈找到陳白燈的過去。現在有陳野在場，我們是不是可以利用陳野，跟着他一起進入夢境。落在跟他差不多的時間段里。這樣一來，我們自然可以多看到一些東西。”

夏稷似笑非笑的看向馮鐵峰：“你覺得，誰跟陳野一塊兒入夢比較合適？”

“韓子羽！”馮鐵峰毫不猶豫的說出了韓子羽的名字。

在場之人能陪我入夢的就只剩下了韓子羽了。

馮鐵峰的身份過於敏感，誰也不知道他陪我入夢之後會不會在夢境中與我聯繫。

夏稷不可能陪我入夢，人在入夢之後外界的肉身會失去抵抗能力，如果馮鐵峰真是卧底，夏稷必死無疑，他不會跟我去冒這個險。

韓子羽臉色微微有些發青：“馮鐵峰，你想幹什麼？”

夏稷轉頭看向韓子羽道：“你願不願意陪陳野入夢？”

到了現在，韓子羽已經沒法說“不行”了：“屬下願往，但請公子小心馮鐵峰。此人不可相信。”夏稷冷聲道：“該怎麼做，我比你清楚。過去吧！”

韓子羽走到我身邊，並肩和我躺在了一起，很快被女丑帶入了夢境。

夏稷眯起眼睛看向馮鐵峰：“現在，我身邊已經沒有別人了，你究竟是誰？”

“黑！”馮鐵峰只說了一個字，夏稷雙目猛然一縮：“上面讓你來做什麼？”

馮鐵峰看向夏稷：“上面告訴你：不惜一切代價拿下帝王殿。”

夏稷搖頭道：“帝王殿里的變數太多。群雄爭天，已經發動。十八殿陸續現世，山海人神不斷出現，千年異獸連續出山，這個江湖變得越來越複雜了，我不敢保證自己能拿下帝王殿。”

馮鐵峰沉聲道：“你害怕了？”

“我不敢害怕啊！”夏稷像是在回答馮鐵峰，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馮鐵峰以命令的口氣道：“既然不敢害怕，那就全力去做。帝王殿出現任何閃失，死的人不止是你。”

夏稷沉默片刻道：“陳野怎麼辦？”

馮鐵峰道：“我這次來就是要帶走陳野。不過陳野一走，很多人都會發瘋。接下來。你要小心應對。”

“我怕是應對不了！”夏稷說道：“陳野身邊藏龍卧虎。很多危險人物都聚集在了異調局。有陳野在，他們或許還會選擇蟄伏，一旦陳野身死，或者死亡，那些人會不顧一切為陳野復仇。一個異調局足夠換半個江湖。”

夏稷見馮鐵峰沒有說話，就繼續說道：“異調局裡已知的危險人物，至少有三個。初雲知，小糖豆，桃小妖，他們三個不是沒有回復巔峰，就是被什麼東西牽絆，不敢全力出手，陳野一死，他們陷入瘋魔。我們會死多少人？”

馮鐵峰笑道：“我想這點應該難不住赫赫有的三公子吧？”

夏稷雙眼猛然一縮：“你想讓我把他們引向術道，讓異調局與術道全面開戰？”

馮鐵峰僅僅一笑，便再沒說話。

夏稷深吸了一口氣道：“想要把他們引向術道，說難不難，說易不易。只要能除掉小糖豆，引戰異調局的計劃就萬無一失。有小糖豆這個巫門高手在，很有可能追根溯源，找到陳野的真正死因。那時候，異調局勢必會把矛頭指向宗門。”

馮鐵峰笑道：“放心，今夜小糖豆必死無疑。我已經派人去找虛無上人了。”

夏稷的雙目再次縮緊：“你知道我的每一步行動？”

“影子，不僅是影子。”馮鐵峰的一句話，頓時讓夏稷的背心陣陣發涼。他本來以為這世上只有影子才是對自己最為忠心的人，而今看來，就連影子都可以背叛自己。

當一個人以為自己身後的影子絕對安全的時候，影子卻把你說的，做的事傳給了另外一個人。這是極為可怕的事情，就像是有人在你身後伸出了一把刀，隨時隨地都能捅進你的要害。

夏稷微微點頭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按上面的安排去做。你要在這裡殺陳野？”

馮鐵峰道：“陳野必須消失，但是未必會死。我會給你們留下一具屍體，任何人都分不清是真是假的屍體。陳野也就不存在了。”

夏稷知道，馮鐵峰是背着自己做了萬全的準備，也就不再多說什麼。靜靜等在了一邊。

那時候，我已經被女丑拉進了夢境當中。

這一次，我遠遠的看見了一個人，一個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我第一眼看見對方的時候，差點覺得那就是我，可我馬上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是陳白燈！

從遺傳學的角度說，很多人有些人可能會與自己某一代先祖長得一模一樣。

我是陳白燈的後人，跟他相貌相同應該是在情理當中吧！

我看見陳白燈時候，他身邊依偎着一個女孩，對方的臉埋在陳白燈臂彎里，我看不清她的相貌卻能聽見她柔弱的聲音：“哥哥，你和無恨姐到底是怎麼了？”

陳白燈道：“我和無恨之間的事情，我不想多說。”

“無恨姐對你有情，這點誰都能看得出來。”女孩話沒說完，陳白燈就打斷道：“可我對她只有義氣，算了，我不想多說什麼？我只能說，我欠了她的人情。無恨知道，我也知道。現在我把當年交給無恨的事情交給你，說不定……”

“哥哥，你記住。你不欠我什麼，永遠都不欠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