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有備而來、技高一籌的陸一奇，道金斯確實沒有太多機會，甚至就連思考的時間與空間都沒有。

道金斯被陸一奇殺了一個措手不及，隱隱有些惱羞成怒，正準備反駁兩句，但陸一奇卻抓了一個時間差，停頓一下又再次開口，強行打斷了道金斯積蓄起來的聲勢，“你覺得，以費城現在的球員配置，球隊能夠為你帶來一座超級碗冠軍獎盃嗎？”

道金斯語塞。

“我對里德教練充滿了敬意，相信我，里德教練是整個聯盟之中，我最不希望碰到的對手，但里德教練終究是一名教練，如果手中撲克牌的牌面就是如此糟糕，他也不可能無中生有。如果新賽季與費城老鷹碰面，我相信我們會是笑到最後的隊伍。”

自信滿滿地說出自己的想法，但陸一奇還是轉頭看向了里德的方向，結果就看到了里德意味深長的表情，在刺眼的陽光之下，他的眼睛幾乎完全眯了起來，但陸一奇依舊能夠感受到視線。

陸一奇對着里德展露了一個笑容，眼底深處閃爍着自信滿滿的笑容，而後轉身繼續通話。

道金斯終於反應了過來，嘴硬地說道，“那是你的想法，不是我的，我相信我們是具備奪冠實力的隊伍……”

不等道金斯繼續說下去，陸一奇就強行打斷，“我尊重你的想法，但有一點，你對費城防守戰術體系的重要性，絕對比不上我對你的規劃。”

“布萊恩，你是一名具有頂尖實力的天才，你應該像伍德森、尼爾森、羅傑斯那樣在我的戰術體系里閃閃發光。如果你研究過綠灣的比賽錄像，我相信你能夠看得出來安全衛對於我的重要性? 而我們現在就缺少一位鎮守後場的安全衛。”

陸一奇並沒有一味恭維道金斯——對於名人堂級別的道金斯來說，普通的恭維和讚揚已經聽得太多太多了，沒有作用；而是主動暴露出自己的弱點? 用這樣的方式? 從戰術層面告訴道金斯? 他對於綠灣包裝工的獨特價值。

“在費城，你是獨一無二的巨星，但僅僅依靠着你自己一個人? 你是沒有辦法扛着整個防守組前行的；但是在綠灣? 你可以成為明星團隊的一員，完全挖掘出自己的潛力，發揮出自己的水平? 更重要的是? 成為超級碗冠軍的一員。”

“你應該知道? 橄欖球是一項集體運動? 如果你想要爭取超級碗冠軍? 那麼你就需要在自己之外尋找到一個團隊? 因為你永遠不可能憑藉自己單槍匹馬的表現做到這一點。”

陸一奇確實是有備而來，不僅展現出了最高誠意，而且一層一層地逐漸推進，根本就沒有給道金斯任何思考和喘息的機會，就這樣牢牢地將道金斯掌握在手心裡。

“布萊恩? 你難道不想加入我的隊伍打球嗎？”

想。

腦海里的衝動差一點點就要脫口而出? 老實說? 現在有誰不想在陸一奇手下打球呢？不僅因為陸一奇登頂了超級碗? 更因為陸一奇對待球員，對待戰術的態度，他的年輕他的睿智他的風采全部都成為令人心動的原因。

從去年休賽期的動蕩不安、人心惶惶? 到常規賽的齊心協力和季後賽的團結一心，綠灣包裝工煥然一新的比賽氣質是所有人都可以看到的，陸一奇的“神奇”，不僅僅體現在執教生涯第一年就順利奪冠之上，同時還體現在他對綠灣更衣室的掌控力以及調教能力。

越是專業球員、資深球員，就越是明白這樣的能力多麼難能可貴。

僅僅只是一通電話，道金斯就已經心動不已了。

道金斯只覺得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蠢蠢欲動的想法正在蔓延，劇烈跳動的心臟幾乎堵塞住了嗓子眼，但殘存的驕傲依舊支撐住自己的傲骨，“抱歉，我現在暫時沒有離開費城的想法。”他不能讓自己變得那麼愚蠢和衝動，他有自己的堅持。

“布萊恩，我也沒有一通電話就拍板的意圖，我只是希望，你能夠給自己一次機會，也給我一次機會，你可以研究看看綠灣的戰術，你就知道我沒有說謊，然後我隨時歡迎你來電和我討論戰術手冊，你應該知道，我隨時都做好準備。”陸一奇依舊是不緊不慢的模樣，與道金斯的急切形成鮮明的對比。

以前還在費城老鷹的時候，陸一奇就經常鑽研戰術，雖然道金斯不曾和陸一奇討論過戰術，但也略有耳聞，到了今年，陸一奇在戰術層面的睿智與機敏則發揚光大，真正成為聯盟的一道亮麗風景線。

在“奇蹟教練”的昵稱之外，其實不少專業分析評論員們都稱呼陸一奇為“儒帥”，一方面是因為陸一奇如同書生學者般的個人形象，確實能夠讓人聯想到儒雅的教授；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陸一奇的臨場指揮大氣而敏銳，總是能夠準確無誤地捕捉到戰機，在智慧層面已經展現出了自己的實力。

現在，陸一奇落落大方地邀請道金斯研究綠灣包裝工的戰術，並且坦然承認，從戰術層面來說他們迫切需要道金斯的加盟，這就如同一支箭矢般正中紅心地抓住了道金斯的注意力，因為他能夠感受到自己在里德戰術體系里的作用正在走向一條死胡同。

但是，就在道金斯想要在戰術話題繼續探索下去的時候——

然後，陸一奇就順勢轉移了話題，沒有再說綠灣的事情，而是詢問道金斯的家庭以及最近恢復訓練的情況——傷病過後的復原總是辛苦的，而且不是恢復過後就沒事了，那些傷病留下的傷痕將會永遠帶來影響。

道金斯愣了愣，思緒就這樣被陸一奇牽着走，莫名其妙地開始閑聊起來。一直等到掛斷電話之後才慢慢冷靜下來，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始終被陸一奇控制着流動，沒有喘息空間也沒有思考餘地，儘管他現在非常非常希望冷靜下來好好思考，但亂糟糟的腦子卻塞滿了無數想法。

剛才這一通電話得從頭到尾，道金斯的大腦都沒有真正好好思考過，然後……電話就這樣被掛斷了？

看着忙音後黑屏的手機，道金斯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動作，他需要喘口氣，呼吸一點新鮮空氣才行。

腦海深處，陸一奇就這樣種下了一枚種子，等待着生根發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