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不同於大人，心思更加簡單，哭着問了一個很現實的問題：“我們不能找天上那群人報仇嗎？！”
“報個屁！”大叔嚇得一個哆嗦，甚至捂住了她的嘴巴，怒聲罵道，“你不要命了，這種話也敢說？！”
慘烈的廝殺還在繼續，鎮北城中的氣氛也越來越壓抑陰沉。
舒子墨不轉頭也能感受到，無數殺人般銳利的目光，像刀子一般往他後背捅了過來。
見得如此慘烈的局面，不僅是人類，就連諸多城中的異族都是義憤填膺，覺得舒子墨不可理喻，冷血無情，殘忍到了極點！
他們並不知曉，舒子墨的心也在滴血。
他親眼看着自己的罪孽，渾身都在顫抖，卻沒有閉上眼，或者轉過頭的逃避之舉。
蔡北魚轉頭看了他一眼，也是輕輕嘆息一聲，搖了搖頭。
而萬族金仙之中，赫然有一片刺耳的笑聲響起。
“有趣，當真有趣！狗咬狗的局面我見得多，千萬條瘋狗爭相廝殺的場面，本尊也是第一次見到。”
“對面城頭上那個人類，如何？看到這一幕，良心可會不安？”
“我倒想看看，你還有什麼奇謀妙計，能夠逆轉眼下的局面？”
不少金仙戲謔開口，先前被舒子墨算計的不快也消散了太多，大覺痛快。
舒子墨沒有半點應對之策。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陰謀詭計都是笑話。
而對於眼下的鎮北城而言，這兩百多名壓境的金仙，就是絕對的實力，斷然無可撼動！
“子墨，是你！”正在廝殺的人群之中，一個渾身傷痕纍纍的中年男子，突然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地開口。
“爹？！”舒子墨猛地上前一步，一度險些衝出陣法，被蔡北魚皺着眉頭揪住了衣領。
話一出口，他便猛地閉上嘴巴，臉色劇變，知道自己衝動之下做了何等蠢事。
“他是那雜碎的爹？！”
“殺了他！”
“弄不死那城頭上的雜種，還不能殺了他爹嗎？！”
而身處高空看戲的一眾金仙，更是瞬間眼前一亮，紛紛來了興緻。
那傢伙的爹也在俘虜之中？
這真是...太有意思了。
“停。”仙祖口吐一字，無形的力量剎那籠罩天地之間，將場中廝殺的人族俘虜盡數定住。
他轉而看向舒子墨，似笑非笑道：“人類，本尊再給你一次機會。一名天仙境鯤鵬，換取所有場上存活的人類——包括你爹在內。”
這一刻，無數雙目光聚焦在舒子墨身上。
寒起靈也露出了一絲不明顯的笑意，頗為期待他的回答。
先前舒子墨不願以鯤鵬族天仙交換，選擇放棄了千萬條人命。
現在他發現自己的父親也在其中，若是因此而選擇交換的話......
你爹的命珍貴無邊，一千萬人類同胞就無足輕重是嗎？一副站在顧全大局的角度，裝得道貌岸然，現在為了你爹就要變卦么？
“換！舒子墨我草你媽，給老子換啊！”
“你看到那些屍體了嗎？這才多久時間，已經死了這麼多人了！”
“現在看到你爹，想要交換了是吧？早他媽幹什麼去了，感情死的人裡面沒有你爹是吧！”
“滾下來，你也配代替天尊統領全局？！”
城中也是一片群情激憤，不單是人族修士，就連一些異族都感同身受，義憤填膺。
然而舒子墨依舊站在城頭，沒有動，更沒有回頭，背對着城中所有人。
“我...不換。”他的聲音沙啞，卻透着一股發狠般的決絕。
城中那些人看不到，舒子墨臉上悄然流下的兩行清淚。
蔡北魚看得一清二楚，張口欲言，卻終究什麼也沒說。
雙方皆是嘩然一片。
寒起靈卻面露驚嘆之色，像是在嘲諷他無情無義，又像是在由衷稱讚：“舒子墨是嗎？我記住你了，是個狠人。”
他還有一句話沒有說——若是你生在我麒麟族，本尊定會重點栽培！
這一刻，鎮北城中鋪天蓋地的罵聲，向著舒子墨轟然壓來。
“不忠不義不孝！”
“畜生都不如，不救千萬人類，連自己爹也不救！”
“這等人渣，怎麼配坐在那個位置？！”
而在城外，萬族聯盟中也有諸多修士面露厭惡、鄙夷之色，像是對他唾棄萬分。
但也有人皺起眉頭，意味不鳴地打量着舒子墨——這也是諸多金仙，第一次如此認真注視這隻眼中的螻蟻。
“既然如此，那邊成全你。”仙祖冷冷開口，將袖一掃。
剎那間，被定格的人族俘虜再度廝殺成片。更有數十人咆哮怒吼着，紅着眼眶向舒子墨他爹殺去。
“你個不孝子！王八蛋，畜生！”舒子墨他爹驚怒交加，一邊艱難抵抗着攻勢，一邊痛罵自家兒子，“老子真後悔當年生你這麼個人渣，從小到大都這麼冷血殘忍！”
“一千萬人族同胞你不救，更不顧父子之情，你這畜生這麼冷血，是天蛇投胎吧？！”
他的話音落下，天蛇之祖的臉色極為難看，迎着一眾金仙玩味的目光，卻只能訕訕一笑：“別聽他胡說八道，我們天蛇族哪能有那個舒子墨冷血？”
一眾金仙微微頷首，表示認同無比。
舒子墨的父親終究慘遭殺害，憤怒至極的人們甚至不放過他的屍體和元神。有人直接凝聚真元為大刀，將他的肉身一截截剁碎；有人凝聚真元為巨錘，將他的骨頭都砸得稀爛粉碎，軀殼血肉模糊地糊在地面。
元神更是被抽取出來，經受烈火炙烤焚燒，發出凄厲慘叫，痛罵舒子墨。
舒子墨眸中的眼淚奪眶而出，心中卻有個聲音在咆哮：“我不能妥協！萬族聯軍逼迫我服軟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如此反覆之下，鯤鵬聯盟接連被犧牲，必然有部分成員揭竿而起，禍起蕭牆，讓鎮北城死於內亂！”
“血色氣運是第一手；這是第二手，我一再妥協便是逼反鯤鵬聯盟，引發內亂。而如果不妥協，便是眾叛親離，被從這個位置踢下來，也是他樂意見到的場面；如果沒有猜錯，他還有第三手！”
“我...小看寒起靈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