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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力?”

李牧斜睨了祿東贊一眼,道:“什麼意思?你吐蕃丞相不當了,改行做人販子了?”

祿東贊的表情有些複雜,過了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道:“倒叫侯爺取笑了,實屬是無奈啊。”接着,祿東贊便把吐蕃的情況說了出來。

吐蕃現在的贊普朗日論贊是一個很厲害的人,他繼位之後,依靠臧古、魚澤布、仲波等原蘇毗貴族的力量兼并了吉曲河流域等地,賜給他們領地和奴隸,扶持新貴族,使之地位就超越了舊貴族,王權因此大為增強。但卻因此觸犯了舊貴族的利益,引起吐蕃舊臣的不滿。懷恨在心,陰謀叛亂。

去歲,吐蕃舊貴族一起舉兵進行叛亂,達波、工布、娘波等地區都被叛亂者所據,吐蕃西部的羊同、敵國蘇毗也與舊貴族內外呼應,被趕出吐蕃的蘇毗王子回到藏博乘機進行“復國”活動,他們與蘇毗舊貴族結合,起兵驅逐吐蕃的官吏和駐軍,朗日論贊的統治岌岌可危,為了保全血脈,他才讓祿東贊帶着他的兒子格姆來到大唐,這樣哪怕情況有變,他也能夠活下來。

祿東贊和格姆雖然來到了大唐,吐蕃的內戰卻一直在持續着。路途遙遠,交通不便,消息來往也不能那麼快。平均兩個月,祿東贊才能收到一次吐蕃的消息。

就在月前,祿東贊收到消息。朗日論贊不愧是一個厲害的人,經過艱苦卓絕的戰鬥,他再一次挫滅了舊貴族的叛亂。但隨之而來的問題,卻更加讓人頭疼。

吐蕃位處高原,是一個生產力非常低下的地方。這裡的農作物很少,青稞、小麥、蕎麥便是全部了,產量非常低。兩年的內戰下來,基本也顧不上種植糧食了,存糧消耗得一乾二淨,舉國面臨無糧的窘境。

從前,遇到這種情況,通常的處理辦法就是來中原劫掠。中原的城池富裕,不用多搶,搶個一兩個城池,基本就夠用了。而且這樣做,還有一個附加的好處就是,可以消耗一波吃糧食的人。

吐蕃是一個奴隸制的國家,軍隊也是兩部分構成。一部分是沒有兵刃的奴隸兵,另一部分才是訓練有素的軍隊。這些奴隸兵的戰鬥力十分之渣,但也是有用處的。比方說唐軍善於用弓箭,這些奴隸兵就可以很好地起到消耗箭矢的作用。

而到了沒有糧食的時候去攻打大唐的城池,唐軍的箭矢,還可以消耗掉這些吃飯的奴隸,堪稱是一舉兩得。

如此妙計,今年為啥不能用了呢?原因很簡單,經過了兩年來的內戰的吐蕃,實在是沒有實力,再來撩撥大唐的虎鬚了。別說來撩撥,他們現在連把軍隊開到大唐邊境的能力都沒有了。

所以,想要解決吐蕃目前的困境,來硬的肯定是不成了。只能另尋他法,正好聽說了‘外務府’的事情,祿東贊便來碰碰運氣。

其實,若說是跟大唐貿易,也用不着販賣人口這麼慘。朗日論贊打這一仗,雖說慘勝,但畢竟是勝了,戰利品還是很多的。金銀器皿就不提了,吐蕃還盛產燒炭、鐵器、毛織品,吐蕃的畜牧業也很發達,毛皮等東西也不老少。還有高原特產的藥材,如雪蓮,紅花等,都可以用來跟大唐貿易。

但是這種優質資源,誰願意隨便地拿出來呢?誰坐買賣都是,想用自己手裡最不值錢的,換取自己最需要的。剛剛打完仗的朗日論贊,手裡最不值錢的東西就是戰俘,這些反對他的人,對他的統治是一個隱患。若不是此時吐蕃太過於空虛,他早就發動一場對唐的戰爭,把這些反叛者‘消耗’掉了。

如今不能發動戰爭,但若能用這些奴隸,換取到糧食。無疑也是一舉兩得,即解決了糧食的問題,也‘消耗’掉了這些反叛者。

而吐蕃之所以敢做這樣的買賣,甚至把自己的弱點暴露出來,並不是朗日論贊腦袋進水了,而是因為他有恃無恐!

吐蕃和大唐的關係,或者可以這樣說,吐蕃和歷代中原王朝的關係,都是一樣。他們並不怕中原王朝去攻打他們,因為歷史證明了,中原王朝是進不了高原的,瘴氣、高原反應,都是中原軍隊克服不了的天塹。這非常不公平,但事實就是如此。而且,吐蕃也着實不值得一打。即便吐蕃被大唐滅國了,吐蕃有的那點東西,真的值得中原王朝付出‘統治成本’么?

歷朝歷代的中原王朝統治者,給出了答案,不值得。

所以中原王朝對吐蕃的態度,一向都是,你來騷擾我,我就打疼你,讓你不敢嘚瑟,也就僅此而已了。歷史上李世民同意和親,嫁的卻是‘宗室女’,也說明了,其實在李世民的眼中,吐蕃也沒多大排面。不過是在大動干戈和安撫之間,做的一個付出資源更少的選擇罷了。

祿東贊對李牧坦言,也是出於這種心思。但他卻錯看了李牧,歷代的統治者沒有統治吐蕃的心思,是因為在歷代統治者的意識中,吐蕃也從來不是傳統意義的九州之地,但李牧受到的教育,吐蕃可是中國的一部分來着,五十六朵花中的一支,若有機會染指,他豈能放過?

哪怕是給後人留下一句‘自古以來’,都是划算的啊。

一瞬間,李牧腦海里便划過了數個念頭。祿東贊以為他要拒絕,便打算退讓一步,“侯爺若對奴隸沒興趣,還可以談別的,吐蕃有皮革,燒炭——”

“不急不急、”李牧笑容可掬,祿東贊看到李牧的笑容,登時覺得脊背有點發涼,越發的小心翼翼:“侯爺,您不急,可是吐蕃……”

“不就是糧食么,有!”李牧的臉上,寫滿了‘小事一樁’四個字,祿東贊愈發沒底,陪着笑道:“侯爺這樣說,是打算幫忙了?”

“都是生意,說不上幫不幫的。合作共贏嘛。”李牧忽然話鋒一轉,道:“你自己一個人來的?”

祿東贊點頭,道:“王子在長安。”

“哦、”李牧似乎非常感興趣,道:“幹啥呢?”

祿東贊心道,這廝是什麼意思?他難道忘了,王子現在算是質子,質子是不得離開長安的么?他故意這樣說,難道意在羞辱?

人在屋檐下,羞辱也只能忍了。祿東贊壓下怒氣,盡量平淡道:“世子作為質子,不能離開長安。他心儀還珠郡主,如今在天上人間跑堂。”

“跑、跑堂啊……”李牧乾笑一聲,心道這吐蕃王子還真是心大,自己的國家都一灘爛泥了,還有心情泡妞呢。不過這跟他有什麼關係呢,吐蕃王子又不是他兒子。

“他沒有拜過師吧?”祿東贊皺起眉頭,道:“侯爺,這與咱們談的事情,有關係么?”

“看似無關,實則有點關係。”李牧淡淡道:“不知道你聽說沒有,本侯註冊了一個門派,喚作‘逍遙派’。正是廣招門徒的時候,我看吐蕃王子資質不錯,欲收他為徒啊。”

祿東贊以為李牧在消遣他,怒道:“侯爺不願幫忙可以直說,不必如此羞辱人。我家王子,是贊普的嫡子,來日必繼承吐蕃贊普位,豈能拜唐人為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