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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長青宮的慕容子華收到姚今這兩封信的時,想也未想,他便率先拆開了給趙俞的那封。

“老趙:

封藩之事我已知曉,現在我人在北魏,一切安好。這邊的事已了結,我近期就會趕回彩雲城與你們匯合,務必穩住局面,等我回來。

傳我口信到大奧,通知龍婉回彩雲城等我。

安置好王相夫妻二人,此人有才有謀,你大可信之、用之。

設法聯絡上璇璣堂,找到林月白!找到林月白!找到林月白!

姚今”

信寫的並不長,慕容子華很快便看完了,然而在信的末端,有一行字寫完又被胡亂塗掉,他仔細辨認之後,發現那一行寫的是:衛燕好嗎?他是不是還在怪我?我都不敢見他了。

原來你也有不敢……慕容子華的心中有些淡淡的,他以為的姚今、他心中的姚今是那麼倔強、驕傲,敢謀算敢擔當,似乎兒女情長只是她諸多事件備忘錄上小小的一樁,是不會值得和耽擱她太多心思的,然而他彷彿看到在這行塗得亂七八糟的字後面,姚今微紅而膽怯的模樣,還有那個他只匆匆見過兩次的少年,失措地站在江邊,蒼白的臉——

“或許那些才是你的歸宿吧。畢竟我要走的是一條孤獨之路,從來也沒有人能夠真正地陪我一起走下去。”慕容子華疏離地笑了笑,將信放回信封,指間觸及旁邊那封寫着“慕容收”字樣的信,他輕輕摩挲着信封上的字,卻始終沒有打開。

等這裡的事情了清了,我再看吧。慕容子華愛惜地撫平信封上的摺痕,最終將那封信放入旁邊的暗格之中,然後便離開了這座碧園中的密室。

此刻的長青宮的紫金大殿上,魏帝面色紅潤,正聲如洪鐘般叱責着工部和戶部兩位尚書大人:“諸多城池經歷戰事,相應的恢復建設與災民糧食發放,都應該早就安排下去了,這都什麼時候了?啊?御史中丞的諫言都堆得快和朕的龍椅一樣高了,你們天天領着俸祿,卻都毫無作為、毫無行動!”

魏帝邊罵著,邊將案上的一大堆奏摺統統扔向了戰戰兢兢跪在下面的兩個尚書。工部尚書虧得跪得遠些的倒還好,靠得近的戶部尚書一下子腦袋上被砸中了好幾本,連官帽歪了也不敢扶,忍着疼繼續磕頭謝罪:“請陛下恕罪、請陛下恕罪!”

“恕罪,你們讓朕拿什麼恕!呃?”魏帝將桌子拍得震天響,一眼撇見立在一旁的黑雲都統帥殷歷,更是火大:“殷歷!你怎麼還在這裡?朕幾時准你回朝了!現在還有五萬密林軍在我大魏境內,你不去將他們驅趕出去,卻有閑工夫在這裡上朝?朕要你上什麼朝,你來上什麼朝?!”

“皇上恕罪!請容臣一稟!密林人此次發兵實在古怪,如今五萬人馬中至少大半數都隱匿在青嶺一帶,這段時間一直不曾出現;另有數十支小股兵馬,一直在各地流竄,時而進城搶掠、時而藏於山林。臣已將黑雲都分派到幾個主要地區聯合當地守城軍對密林軍進行搜捕,但我大魏地域廣博,各地各處守城軍之前也多有受創,目前尚未有捷報傳來。”

魏帝哼了一聲,慢聲道:“既然尚未有捷報,你為何不下去親自督促?你們啊、你們所有人,真以為朕病了一陣病糊塗了?都在這裡裝傻賣乖、偷懶懈怠!”

下面眾官這幾日被魏帝罵得不輕,被貶的、罰俸的,當場砸中腦袋弄得十分難堪的也不在少數,此刻見皇帝發怒,自然又是一股腦兒全部跪了下來,左一個“皇上恕罪”右一個“臣罪該萬死”,一時間殿上烏壓壓跪了一大片。而溫子渥雖然在朝堂上沒有被責難,卻深知這其中許多事情、許多決定都跟自己有干係,這時看到臣子中還有幾個花白頭髮的老臣也巍巍抖抖地跪地磕頭,心中自然是不忍,趕忙上前道:“啟稟父皇,這些日子以來兒臣監國,臣下們的錯失也都是兒臣沒有處理妥當,請父皇寬恕大臣們的罪責,都是兒臣的不是!”

“混賬!”魏帝一聲怒喝,“你是太子,是大魏將來的王,你有什麼錯?錯的都是他們!”

“父皇!”

“退下!”魏帝瞪了溫子渥一眼,隨即道:“此次朕有恙,幸得韋侍郎聯絡大巫師為朕祝禱施法,雖然後面出了刺客,但刺客一事與韋侍郎無關——”

魏帝話音未落,韋良已經喜滋滋地從眾臣中起身出來,“臣鳳閣侍郎韋良,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萬歲!”

“韋侍郎請起,你本就是朕的國舅,雖皇后離世已久,但這份情意,朕領受了。”

“臣萬不敢以國舅自居,只願皇上龍體康健,臣願足矣。”

看着魏帝和韋良一唱一和,溫子渥心中說不出的厭倦。巫女到底是怎麼回事、韋良的用心又是什麼,他知道,卻也不想深知,而魏帝知道嗎?他若知道,今日又為什麼要這般稱讚韋良?還有,看似所有人都被責罵的局面下,為什麼只有楊貴妃族中在朝的權貴被有意無意地拉了下來?

做個皇帝,就不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嗎?溫子渥看着高高坐在龍椅上的魏帝,這個從小到大都在喝罵訓斥他,卻早早就立他為太子的父親,這個他從來都看不懂的皇帝,他不禁又想起了慕容子華那句話:你不適合當個帝王。

“難道是我要當這個帝王的嗎……”溫子渥在心中呢喃,想起那個漆黑的夜他送慕容子華他們出宮,他生平第一次心驚膽戰地買通了北門偏門的侍衛,將藏着人的大箱子親自推到了門外。然而他人還沒走幾步遠,那偏門尚未合攏,慕容子華已經從箱子里跳出來,不過唰唰幾下,那看門的幾名侍衛已都一劍斃命,而面對溫子渥的驚愕,慕容子華不過冷冷一句:“他今日會為錢放我出去,明日也會為錢放別人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