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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月白住在承歡小築幾日後,這一晚正是個月圓之夜,龍婉在水榭上精心準備了一桌酒菜,囑咐伺候的小宮女們看顧好,又將一路上的台階和石子路都細細查了一遍,算算已經到了晚膳時辰,便去了偏殿。

“殿下,林小姐,晚膳已經備好,可以用了。”

此時姚今正在讀一本講北方風土人情的雜記,這類書一般講些趣事較多,姚今看得入迷,聽到龍婉的話,頭也沒抬地問:“龍姐姐,今日晚膳吃什麼?”

“今日雖不是十五,但月圓又無風,外頭的景色正好,便在水榭上安置了晚膳,殿下以為如何?”

姚今聽龍婉說話十分高興地樣子,便丟下了書,笑嘻嘻地上前道:“今兒是什麼好日子、什麼好事情,讓我們龍姐姐心情這樣好,還給我安排了露天晚餐啊?”

龍婉微微羞澀一笑,答道:“殿下說笑了,哪裡有什麼好日子、好事情,只是適才詠陽殿傳了話來,太子殿下一會就到了,龍婉便想着,您和太子,還有林小姐可以在水榭上飲酒聊天,豈不比在屋裡悶着好許多。”

“噢?”姚今看了一眼在旁邊專心看書的林月白,心想這傢伙終於按捺不住要來了,龍婉這樣高興,看起來喜歡李政也不是一兩日的事,只是倘若她知道李政的身份,知道李政和月白的關係——姚今心中一驚,不覺搖了搖頭,轉臉笑道:“龍姐姐的安排真是太好了,太子哥哥這個時辰來必定和我們一起用膳,我便和月白就先去水榭,還要煩勞姐姐到門口去替我迎一迎太子哥哥。”

“是。”龍婉此刻正是巴不得早點見到李政,聽了姚今這樣的安排,便笑吟吟退了出去。而林月白終於放下了手上的書,微微地嘆了一口氣,道:“都這個樣子了,他還想做什麼。”

“從前你不是頂頂喜歡這個人,巴巴地嫁過他——這個人是什麼樣,你還不清楚?”

“或許從前我曾經清楚過,”林月白緩步走到殿門口,看着外面高掛的一輪圓月,自言自語道:“現在我是真不清楚了。”

這幾日來,姚今已經和林月白交流了彼此所有到李朝之後的發生的事情,這兩人雖然都非常想要回到現代,可眼下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得被和親、一個要被迫要去爭奪太子妃之位,都是前路未卜生死難料。按照姚今的話來說,是今日不知明日事,得過一日是一日。

兩人手拉手到了水榭,林月白站在欄杆邊看着不見底的湖面,又轉頭瞧瞧姚今,道:“雖然你會游泳,可這畢竟不是游泳池,當時你怎麼敢就這麼跳下去的?”

“那時都快被靳連城氣死了,你又沒有消息,我還真想一死了之。”姚今噘着嘴,“他還不讓我告訴你他的事,這下可好,我好不容易和你見上了,那傢伙卻從了軍。山高路迢迢,北屏軍本就複雜,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活着回來。”

林月白一手輕輕撫着欄杆,看着空中一輪圓月,喃喃道:“他一定會回來的,我信他,他會回來。”

姚今的目光從林月白那白玉般的臉龐上移到湖面,月夜無風,平靜的湖面猶如一塊深色的碧石,然而在這汪看似平靜的碧色之下,誰又知道會是怎麼樣?來到這個世界後見過種種世態炎涼,又曾那麼接近過死亡——她無法像月白那樣相信靳連城,甚至很是懷疑這個人從軍的真實目的到底是什麼,儘管她依然堅信着靳連城對林月白的心意,可看着眼前的林月白,對靳連城無比信任的林月白,姚今腦子裡突然蹦出一個念頭,那個人……會不會變成第二個印津?

兩人正是各有心事,李政卻已經滿面春風地快步上了迴廊,邊走邊大聲道:“妹妹今日設宴於此,真是風雅極了。”

看到李政的林月白有些緊張,見他人已到亭中,立刻起身行禮,正欲下跪,李政卻一個箭步上來扶住了她,順便握住了她的手,柔聲道:“你不需要。”

林月白有些尷尬,想要掙脫李政的手,卻一時掙脫不開。姚今在旁看着他們,再瞧一眼旁邊龍婉那黯然失色的臉,心中嘆了口氣,走到桌邊坐下,道:“今日又不看戲,都在那站的站拉的拉做什麼?過來喝酒!”

李政微微一笑,順勢拉着月白也到了桌邊坐下,向著龍婉招招手:“婉兒過來。”

龍婉垂首走近,低頭道:“太子殿下請吩咐。”

“前幾日路過你父親府邸,進去坐了坐,剛巧遇到你的母親,”李政從衣襟中拿出一封信,道:“這是她寫給你的。”

“啊……母親不是早就被打發回了友州,怎會在府里……”

李政看着龍婉那張訝異的臉,起身拉過她的手,將信放在她手心,安慰道:“婉兒在宮中如此出眾,府上怎會不知?你的母親雖然當年有錯,可也這麼多年過去了,如今中書令已派人將她接回府里安置。自然,這也都是為了你的緣故。”

龍婉的臉色有些戚戚,她當然知道母親能夠被接回府中,絕不是因為她,多半是太子的關係;而太子這樣做的原因,無非是讓她死心塌地為他辦事罷了。龍婉握着信,低着頭一步一步退了下去,直到退出水榭,她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看着那個遠遠的,挺拔英俊的背影,龍婉的淚無聲地落了下來:殿下,你明知婉兒的心意,何須如此!

水榭外是龍婉上黯然神傷,水榭上的姚今,卻因為李政的一句“你先離開一下,讓我和月白單獨說幾句”,頓時炸了毛。

“李政,你這個太子當得也太橫了吧?我憑什麼離開,這是我的地方!”

李政理都不理姚今,只是看着林月白,輕聲道:“我要和你說一些重要的事,月白,你讓她迴避一下。”

林月白畢竟和當年的印津做過數年的戀人和夫妻,她很熟悉現在李政的這個眼神,冷靜無情,不容反駁,在這樣的眼神下,生性柔順的林月白早已習慣了默默順從。她不自覺握緊了袖子里的雙手,深深吸了一口氣,小聲道:“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