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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午後,喝了酒的姚今正迷迷瞪瞪要睡個午覺,韓靖卻精神抖擻地過來敲門,喋喋不休地竭力勸說她今晚就上船入江,說是孫西峻那裡已安排妥當,若今日再不走恐誤了行程,這一拖又要幾日、說不定官船又不能到之類。姚今雖然聽得耳朵氣繭很想打發人將他轟走,但也知道這東遊西盪的日子總是要結束,反正孫西峻這裡的事已算告一段落,也就同意了當晚上船。

此時友州城北郊一座不起眼的院落中,踹過姚今一腳的灰衣男子也收拾行李正欲出門,旁邊背手立在窗口的,還有一名年輕男子,只見他面露微笑看着窗外,淡淡道:“她真的跳窗?”

“豈止,罵起人來中氣十足,不像公主,像個不知哪座林子里跑出來天不怕地不怕的野小子。”

“自然,她正是那樣的一個人。”男子轉過頭看了灰衣男子一眼,“否則如何做得了我的王妃。”

沒錯,這兩人正是慕容子華和慕容靖,二人自南海轉入內江,在這友州城中已盤桓了兩日,正要繼續北上,沒想到卻遇到了姚今一行人。

“公子,收拾好了,可以出發了。”

“等這院子的主人回來吧,借住了幾日,理噹噹面告辭。”

“這戶人家是做酒器的,今日應是送貨到城中去了,”慕容靖一眼瞥見院中的板車不在,看看天色道:“想必快要回來了。”

正說著,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樂呵呵地推着空車進了院落,那車上還擺着一大包荷葉包雞。將車停下,男子小心翼翼捧着荷葉包雞到了慕容子華所在的屋外,輕聲道:“兩位公子,在嗎?”

“在。”慕容靖打開門,“老闆,我家公子等候你許久了。”

“嘿嘿,我今日做了個大生意,所以特意去城中買了這個,可排了好一會的隊才買上,請兩位公子嘗嘗,”男子雙手將荷葉包雞奉上,又摸摸腰際的錢袋,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

慕容靖接過荷葉包雞,從懷中拿了兩片金葉子塞到他手上,“我家公子即刻便要走了,這兩日住在老闆你這裡,多有叨擾,聊表謝意。”

“這可使不得!”男子一雙粗糙的大手連連搖動,“城郊破院子,粗鄙人家的住所,難得公子喜歡清靜住上兩日,之前已經贈我江門錢莊的通兌銀票,這金子無論如何我是不能收的!我雖然是個糙人,但還是曉得本分的。”

屋內的慕容子華聽他說的實在,也走至門口,點頭道:“話糙理不糙,你是個本分的手藝人,將來必能賺得你的一份家業。”

“承公子吉言!我今日確是送了二十個最上乘的小口酒壺到棲鳳樓,這小口酒壺向來是講究人家用的,價錢又貴,那老闆從前鮮少訂貨。今日說是郡守大人要的急,一下子便要了二十個,我送去之後還立馬付了現銀呢。”

慕容子華聽得心中一動,問道:“可知郡守大人要這麼多酒壺何用?”

男子先是搖頭,想了想,突然一拍大腿道:“對,那店家說,是郡守孫大人要送給公主的,說是公主今晚就要走,所以要的這麼急。”

今晚就要走……今晚就要走?慕容子華只覺得不對勁,卻一時想不出關竅,一旁的慕容靖卻面色一變,抓住男子的胳膊就問:“可知公主怎麼走?”

“自、自然是坐官船過內江,去閩國啊。”

“官船!”慕容靖只說了這兩個字,便飛也似地進屋取了行李,而慕容子華人已經出了院子,只聽得一聲馬兒嘶叫,他便已經朝城中飛奔而去。而尚未反應過來的男子對着手上不知何時多出來的一把金葉子,甚至來不及對那道灰色的身影說句謝謝,院中瞬間便只剩他一人了。

“阿靖,你確定是那條船?”

“沒錯,這幾日根本沒有官船入港,唯一能走的,只有那條!”

“韓靖和孫西峻是瘋了么,怎敢讓她坐那條船!”

“那條本就是官船,只是被改了用途後才孫西峻據為己用,八成是韓靖怕耽誤行程,孫西峻才會想到用那條船!”

“該死!該死!”慕容子華連連抽了幾鞭,馬兒吃痛,長嘯一聲便狂奔起來,韓靖一邊追,一邊喊道:“公子,我們就算趕到碼頭,她們肯定已經上船了!”

“我知道!但至少可以在她被淹死之前找到人!”

“船上都是李朝宮中的人,公子你會暴露的!”慕容靖覺得他的公子對此事的反應似乎過於大了些,那公主手中握有九城一江,縱使對他們有用,可又如何能於他們的大業相較?於是慕容靖策馬追上他,“那李朝公主就算出事也是在李朝境內,與我們和閩國都沒有半點干係!可如果我們貿然前去相救,暴露了行蹤,那可就壞了大事了!”

“正因為大事將近,她才不能出問題!”慕容子華見快到城門,急忙勒馬轉入旁邊的樹叢,“牽馬入城太引人注意,我們步行去。”

慕容靖點頭,兩人便快步走向城門。

“阿靖,一會進城後你立即去江門錢莊找人,務必到碼頭安排兩條不引人注目的小船,你就在船上等我。”

“是,那公子你何時與我會合?”

慕容子華正要回答,卻遠遠見城門口架着木圍欄,守城的士兵正在驅趕要進城的人。

“請問這位守衛大哥,何故不讓入城?這也沒到宵禁的時辰哪。”慕容靖走到木圍欄前,十分客氣地問道。

“京城裡來的和雅公主正在城中,郡守大人為策安全,所有城門全部禁止進入!你等快些離開吧,等到明日便可以進城了。”

慕容靖微微一笑,將那兵士拉到一側,笑着摸出一片金葉子:“這位大哥,再下在城中還有要事,能否通融一二……”

那士兵看了一眼周邊,見四下無人看到,便將金葉子收入袖中,勸道:“你們進了城也沒用,現下城中各條主路上都不準通行。上頭吩咐了,公主的船什麼時候離港,什麼時候城裡城外的通行方能恢復正常。”

“那……公主的船什麼時候才能離港啊?”

“若算時辰的話,此時公主應該快到碼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