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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我忍不住想,若是有一把劍指向你威脅你的生命,我一定會立刻撲上去,衛護你的安全,亦可結束我的生命。這樣便可將我這一塌糊塗的人生一了百了,也將你我之間,留一個還能完美的結局。”

“你永遠沒有那樣的機會,而寡人,也絕不會允許那樣的事發生。”

“為什麼?”

“又是為什麼。皇后,為什麼如今的你總是有那麼多的為什麼!你可知你問的每一個為什麼都讓人很不舒服!寡人一個都不想回答!”

詠陽殿的花廳內,宮女太監們早已退了出去,花瓶里插着幾株亭亭而立的玉蘭花,雖不在花期,但因林月白喜歡,花房自然便沒有培不出來的品種。桌上鋪着林月白喜歡的麻織毯子,深深淺淺的藍色,中間用銀線夾織着日月星辰的圖案,既古樸又淡雅別緻,正如裝飾一新的整座詠陽殿,都是按照林月白的喜好布置的,宮室之中極少用華麗的金銀擺器和富麗堂皇的織錦地毯,一切皆以素凈清淡的顏色為主,不僅瓶器多是白瓷和青花,就連花園裡栽種的叢叢牡丹,也都換成了淺色的品種。

縱然李耀極其用心地將詠陽殿布置成林月白喜歡的樣子,後宮上下無一不對皇帝對這位皇后娘娘的深情交口稱讚,可對林月白來說,似乎對這一切都不重要,她也都無動於衷。此刻這位眉目憂傷的皇后娘娘靜靜立在那株玉蘭花旁邊的,她優美的天鵝頸微微低垂,像是覺得頭上的鳳冠太重了,又像是太累了,沉默片刻,她深深吸了口氣,哀聲道:“為什麼……為什麼要讓那個小宮女闖到了承歡小築,為什麼要讓傅江那樣地死在姚今面前!你若想要她的命,你大可一劍殺了她,為什麼一定要這樣細碎地不停地折磨她,一刀一刀刮在她身上,你可知她痛苦自責得快要死掉了!難道、難道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嗎!”

“是誰告訴你,是寡人放那小丫頭進承歡小築?又是誰告訴你,是寡人讓傅江攪亂了那場本是為你舉行的宮宴!”

“無需有人告訴,因為我比誰都明白你!”

“皇后若真的明白寡人,此刻就不應該問寡人這樣的話,就應該懂得寡人種種難處!”

“恕臣妾實在是懂不了!若有懂的人,還請陛下去和那懂的人說罷!”

“林、月、白!”

見李耀那憤怒而又有些受傷的表情,林月白一時心中又有些不忍,咬着唇道:“就算……就算那小宮女的事你不知道,可是在宮宴之上,當傅江出現之時,為什麼不第一時間將他拿下,為什麼還要允許後面那些事情發生!”

“第一時間將傅江拿下?”李耀從鼻子里哼了一聲,“若寡人那樣做了,你以為殿上的人會怎麼想?他們會如何揣測小南國之事、如何揣測寡人在收復小南國一事上的種種做法!”

“陛下,您是九五之尊,無論他們怎麼揣測,最後又能怎麼樣呢!您不還是定了傅江一個刺殺長公主今的罪名,一切不還都是您說了算嗎?悠悠眾口縱難堵上,可最終不還是要臣服於您至高無上的皇權之下嗎!”

“皇后,這件事情本不是你該操心的,寡人也不想與你多談!寡人知道,這次姚今心傷極重,你也因此怨懟寡人。可是月白,如今你是皇后了!什麼是皇后?皇帝正妻、一國之母!你的一言一行,前朝後宮多少人在看着,自那日光華殿之後,你一直守在承歡小築不出來,你可知道外面多少流言蜚語在傳!難道,你就不能為你的丈夫、為了寡人的天下和你的皇后之位想一想嗎!”

“若不是為了肚子里這個孩子,我何曾在意過你——”林月白的眼中淚光泛動,可話音未落她又有些猶豫,最後還是咬着嘴唇補了一句:“你的天下!”

李耀的心中重重一揪,可他的臉上並無絲毫變化,只是冷冷道:“那麼就請皇后為了腹中龍嗣,好好地保重自己吧!”

林月白撇過了頭不說話,一隻手緊緊抓在那插着玉蘭花的花瓶瓶口邊沿,像是用了極大的氣力在忍耐,胸口一時起伏不定。見她如此,李耀不禁放緩了語氣,朝她身畔靠近幾步,柔聲道:“傅江之事我始料未及,我也不是希望見到姚今今天這個樣子,我也想她健健康康同從前一般,和你一起有說有笑的。我也知道,你是因為擔心她才跟我置氣,可她這次是心病,心病總需心藥醫,你縱使分分秒秒在她身邊,她不也仍舊是那個樣子?你怪我對她狠心,可你卻不知,我也為她十分憂心,為了她能好起來,我已經安排人到彩雲城接了兩個人進京,就是為了解她的心結,治她的心病。”

“從彩雲城?是……南國府里?”林月白有些訝異,也走到李耀面前,“你接了誰來?”

李耀一臉溫柔地握起林月白有些冰冷的雙手,“王相,璇女。”

“你……你怎麼肯——”

“聽聞王相是姚今從前最信任的人,璇女又是在她身邊伺候過的,我想在朝中給王相安排個官職,讓璇女進宮。這樣也方便他們來見姚今,如此慢慢開解於她,或許她的心病就能漸漸好了。”

“是……是啊,相先生聰慧過人,從前阿姚最是信他,若有他的開解,定然是極好!他們遠在彩雲城,若是聽說了傅江的事一定也是急壞了,這一趟能進宮來,大家見了面好好說上一說,阿姚或許就好了,就好了!”林月白自言自語着,不禁露出一絲歡喜之意,“陛下這樣的安排,真的是太好了!”

“還有一件好事,想必你聽了,也是極高興的。”

“還有?還有什麼?”

“焦驍回來了。”

聽到焦驍的名字,林月白的笑容一下子凝滯在唇邊,她一隻手不自覺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低頭看着層層疊疊的裙邊,“陛下不是說,焦驍不願意留在京中,所以去了西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