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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曲折折的走廊上到處掛着淺紫色的輕紗,下擺綴着珊瑚石和貝殼形狀的鍍金銅片,一幕幕掛下來,有的垂落觸碰到地面上,有的甚至整幅滑落在地,到處是一派凌亂;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隨處可見各種珍珠和整株的珊瑚樹製成的燭台和擺件,而從殿外到殿內,更是到處都瀰漫著極為曖昧的依蘭香。侍婢們皆都瑟瑟發抖地縮在角落,目光卻忍不住飄向內殿——一架形似珊瑚樹,上面鑲着各種珍珠和寶石的屏風旁,身着碧色長裙、酥胸半露,一頭烏黑長發披散在兩側,額上帶着一顆湛藍寶石的女子,不過二十歲上下的模樣,豐臀細腰,雙手背於身後,一雙狹長的丹鳳眼正驕傲地看着門外。

十五日之後,當姚今親自踏上澎灣中的小島,將眾人全部留在船上,只由劉肖龍跟着,沉着臉踏入大殿時,看到的正是這麼一副情形。劉肖龍跟在姚今後面,瞧見她玉冠上微微顫抖的一串紅寶石,知道這位國主殿下此刻必然已經氣瘋了,趕忙上前兩步攔在她面前,道:“殿下,這裡的宮舍尚未肅清,說不定裡面還有追山族歹人,要不還是等屬下將這裡盤查清楚了再——”

“不用!”姚今看着眼前的女子,氣得什麼似的,衝上去就想甩她一巴掌。她的動作快,豈料那女子動作比她更快,力氣更是不小,一下子就捉住了她的手腕,譏誚道:“怎麼,國主殿下同那閩王一塊兒抄了我的長歡殿,還要擺出這幅大義凜然的樣子,這是給誰看呢?”

“說,王相在哪?”姚今一個眼神,劉肖龍隨即上前擒住了那女子。那女子倒不掙扎,由着劉肖龍縛住她的手,順勢便坐在了旁邊一張椅子上,懶洋洋地道:“早就聽聞國主殿下雖為一介女子,卻氣度非凡,更是絕頂聰慧,精明能幹勝過尋常男子,今日一瞧,似乎也不過如此。”

讓你得意,一會再收拾你!姚今心中暗罵,又問了一遍,見她沒有要答話的意思,便示意劉肖龍在這裡看着她,自己一路朝內殿而去。

這座明為“長歡殿”的宮殿建得七彎八繞,全然不似李朝宮殿橫平豎直清晰明了的建築風格,好在此刻宮裡已是空無一人,姚今雖有些迷路,但循着依蘭香的氣味,終於在一間最為豪華的宮室里找到了王相。

“你、你混蛋!”見坐在床榻邊王相只是身着一件絲質中衣,束腰的帶子不過懶散地在腰際打了個活結,平素一絲不苟的頭髮也有些凌亂,臉上泛紅眼神迷離,似是剛剛飲酒的模樣,姚今心中怒火頓時騰了三丈高,上去就是兩巴掌。

“你怎麼對得起呂桃!你怎麼對得起我們!你怎麼對得起你自己!”姚今又怒又恨,對他一頓拳打腳踢,“你知不知道呂桃懷着身孕哭得眼都腫了!你知不知道小南國耗費了多少兵力!可你竟然在這裡跟那璇女廝混!你的道德倫常到哪去了!你對本國主的忠心到哪去了!真不應該來救你,應該就讓你一輩子在這當那女人的男寵!混蛋!混蛋!”

一頓劈頭蓋臉的打罵下來,姚今手也酸了,氣喘吁吁地靠在旁邊的柱子上,而王相一言不發,默默整理好散亂的衣衫,扶正歪斜的發冠,深深拜倒在姚今腳邊,“殿下。”

“你眼裡還有我這個殿下嗎!你現在這個、這個德行,你讓我怎麼對外面的人交代?呃?你可知當我從那追山王堯雍嘴裡得知你是自願留在王女身邊時,那閩國的眾人是怎麼看我小南國的?我多希望是他胡說八道!我多希望眼前看到的你是被囚禁着的,哪怕滿身傷痕、哪怕短腿短胳膊——都好過在這奢靡的宮室里看到你這般德行!你知不知道這種消息不過幾日就會傳遍整片大陸和海域,你可有想過家中妻子女兒該如何面對世人?我小南國該如何對閩國交代?難道要說我小南國的相先生,不是被追山族劫持、是來做那王女的入幕之賓的嗎!”

姚今正怒不可遏,卻沒注意門外的劉肖龍已經押着那女子進了門,那女子瞧見王相跪在地上,眉頭微微一皺,冷冷道:“國主有什麼衝著璇女來即可,何必為難相哥,橫豎一切……都是我的主意。”

“相哥?你的主意?”姚今看看那璇女,又瞧瞧地上的王相,壓着怒火道:“王相,你再不說,我便將你們兩個一起捆了送到閩王面前——”

“送到閩王面前?那請問國主要治我們什麼罪呢?是我硬留下了相哥,你們才能有了這個借口滅追山一族,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這事璇女本沒有什麼好說的,只是眼下國主這般說辭,豈不是魚與熊掌想要皆得——”

“璇女,不可亂說!”王相厲聲一句,璇女隨即撇過了頭。他沉默片刻,終於走到姚今面前緩緩跪下,額頭觸地,重重磕了三下,沉聲道:“這天下再也不會有一個女子,能如殿下般尊貴、勇敢、聰慧,心志高遠,如明月、如驕陽、縱使漫天星光熠熠,亦難以爭輝。殿下這般的風華,倘若只有一個小南國,只是這九城一江十三郡,又怎麼配得上?”

姚今一愣,聽這話有些沒頭沒尾,一抬頭又看到一旁的璇女那似是冰冷卻又飽含深意的表情,一時心中無名火又騰然而起,伸手拽住王相的衣襟,狠狠道:“什麼意思?說重點!”

“金沙河流匯入南海,小南國的松溪郡東南也是靠海,這兩處與南海上的阿羅群島均有往來,而阿羅群島早已被追山族收服,倘若追山族亦能收在我小南國囊中,那豈不是——”

“住口!”姚今只覺得心猛然一陣狂跳,彷彿隨時要從口中躍出,連忙伸手捂住王相的嘴。她有些驚慌地轉頭去看,見室內只有璇女及小南國的幾人在,剛鬆了一口氣,卻又覺得臉頰發紅,彷彿是看了什麼不該看的,又或聽了不當聽的話,有些氣急敗壞地道:“你胡說些什麼東西!追山族與我小南國有何干係!我從來沒想過要追山族的地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