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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過後,焦夫人十分高興也十分滿意,回到客棧後連連同身邊人誇讚這位小南國國主殿下,說她如何大度、如何不拘小節、如何對待林月白真心誠意處處照顧,一下子將她誇得天上有地下無,車夫阿青便大膽地開了玩笑,說當時從京城出發時夫人您可是罵了那小南國國主一路,這如今回去了,恐怕是要再誇上一路了。

聽得家僕這般打趣,焦夫人倒不在意,只是林月白堅持要等京中太子回信才肯啟程回京,這卻是讓她十分不解。她本就對太子耀僅憑當年在宮中為侍衛時和林月白有幾面之緣,便認定她是自己的命定之人這樣的說辭有些不大信,如今見林月白又非要等什麼迴音,心中也有些嘟囔:這太子政和太子耀一前一後都對自家外甥女十分執着,到底是為了她的花容月貌、還是為了她的命格之說,又或者,是有別的什麼緣故?

這些話她在府里的時候也曾問過焦冉,尤其是見焦冉頻頻前去陵王府議事,她素來知道自己的丈夫不是一個喜好結黨的人,過去也從來沒有攀附巴結過太子政,但見他對如今這一位太子耀十分上心,便問他是否只是為了自家外甥女,然而焦冉總是好聲好氣地對她一派敷衍——焦夫人想想有些生氣,怎麼她就腦子一熱自告奮勇親自來了這彩雲城呢?然而轉念又一想,能早些見到月白,知曉她一切安好,又結識了小南國國主這麼一位十分投契之人,這一趟來得還是值得。想到這裡,焦夫人趕忙叫來了紙筆,便將今日之事寫信告知了焦冉。

這一廂焦夫人的信還沒寫好,南國府里林月白卻收到了璇璣堂剛剛送來的一封密信,她一見信封上的字跡和火漆,知道是李耀的來信,不自覺便抬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姚今。

“你看,我不看!肯定有你們兩的肉麻情話,我才不要瞧!”姚今笑着搓手,“早上璇女送了我一枚劍穗,說是配我那把劍用的,我還沒來得及掛上,正好現在去試試,等會再來尋你一起用晚膳。”

林月白目送姚今出了房間,將信握在手中愣了片刻,這才喃喃道:“對不起阿姚,我不是不給你看這信,我只是對他沒有信心……我怕他會讓我失望,會讓我們失望……”

惴惴不安地拆開信封,林月白本以為一別許久,除了她要的回答,李耀定然還有許多別情要敘,想來至少會寫滿一張信紙,然而看到那僅僅一張信箋上的寥寥兩三行,她頓時有些詫異,可那詫異不過兩三秒,林月白便倏然起身,拿着信紙就向門外衝去,此時恰好一個奉茶的啞婢路過,兩人一下子撞了個滿懷,茶水撒了那啞婢一臉一身,而林月白來不及說聲抱歉,人便朝姚今屋後的武園而去。

自這一次追山島歸來姚今身心俱損,好久才恢復過來,然後她便突然領悟到健康實乃人生真諦,於是聲稱自己要強身健體,囑咐趙升將自己屋後的那一塊花園改建成了一個小型的演武場,建了武台豎上箭靶,刀槍劍戟立了一排邊,並美其名曰“武園”。雖然架勢擺得很足,可她唯一耍得開的仍舊只有那柄慕容靖特意幫她鑄造的龍紋精鋼小劍,璇女悉心教了她幾套較為簡單的劍法,姚今自學會後,幾乎日日都要在武園練上小半個時辰。日子長久下來她的劍法倒也有模有樣,雖然除了璇女無一個人敢答應跟她比劍,可她每每將那小劍舞得順手風生水起之時,心中也有頗有一番快意江湖刀劍如夢之感。然而此刻她心中牽掛着林月白那封信,劍招也是頻頻出錯,一個失手,那劍竟脫手落地,發出“哐當”一聲清脆聲響。

當然,伴隨這聲響而來的,還有激動不已的林月白。

“阿姚,他答應了,他答應了!”

“什麼……”

“他答應了!他說,一切都依我的意思!”

“依——你的意思?”

“嗯!”林月白用力地點頭,將那信箋展開至姚今面前,“你看!”

“月白,極思念你,盼你歸來。你放心,小南國永遠是小南國,你要的承諾,我給你……”念到最後一句,姚今有些不解,朝林月白問道:“你到底問他要什麼承諾?”

“我要他,永遠不準動小南國藩國之地,永遠不能動你藩主之位。無論將來你和小南國決定何去何從,他和李朝都不可以干涉,也不可以動這裡的任何一人。他若答應,我便回京,他若不肯,我便永遠留在這裡、永遠和你在一起,將來他若是敢動小南國,我便與他,恩斷義絕。”

“月白……”雖然林月白只是淡淡說出這些話,然而姚今的心裡彷彿受了極大的震撼,心亂如麻不知說什麼,緊緊握住林月白的手,不住喃喃道:“你不必如此……你不必如此的……”

“阿姚,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的!”林月白的淚珠滾滾落下,那封信還在藏在她貼身的地方,可她有口難言,她什麼也不能說。正是因為這封信,這一年多來她日夜都在苦苦思索如何能夠在這二人之間調和,然而無論她怎麼冥思苦想卻都無法兩全,她只知道,她現在不能也不敢離開姚今身邊,她怕,她無法預測李耀會對小南國、對姚今做出些什麼,從當年的靳連城和密林軍隊在西山下救下她開始,她對他的了解,就已經止步了。可看着姚今步步驚心的林月白卻深知,雖然現在的小南國國主表面風光,其實姚今心裡最在意的都已經失去了,曾經那般信任的李皇利用她、加害她,曾許諾與她晨鐘暮鼓的衛燕也已在陵京娶妻生女,姚今只剩自己,只剩這個她傾盡心血的小南國。現在她要走了,倘若有一天連小南國也——林月白心中冰涼,她根本不敢想下去,甚至覺得如果真有那個時候,姚今這一條命也不會在了——而她林月白,定是毋庸置疑的兇手之一。

過了幾日,焦夫人將啟程和預計回京的日子都寫在信中告知焦冉,她的信出了驛站沒多久,這邊南國府上也已將林月白回京的行李準備了差不多,姚今親自將行李看了又看,又着意添加了許多,叮囑趙升安排人將那些箱子嚴實加固,對那些不耐潮的物件,要將箱子裡面糊上層層的防水的油紙,再將東西放進去。待出行當日,當林月白看到後院門口擺了那麼多箱子,不禁“啊”了一聲,對身邊一臉滿意的姚今道:“來時不過一個包袱,現在哪裡有這麼多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