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十七……

十七皇子聽著這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心臟和喉嚨都在顫抖。

他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么，嘴巴跟含著一塊大石頭似的，支支吾吾……雖然他以前表現的對這一切很不屑，可當真到了他的眼前，他腦子裡一片空白。

而幸好，眼前這個存在，並沒有讓他感受到威嚴、無情的感覺，反而他很柔和，恍惚間好像和以前的母妃沒什么區別，都是那般和藹可親，不像是禹皇大帝，更像是家中一個溫潤的長輩。

而且，在那柔和的聲音之外，十七皇子似乎還聽到了一絲蒼老，他以為是自己聽錯了，雖然符皇已經是接近百萬的高齡，但一直以來，他的形象還是非常青壯，也就比大皇子稍微‘成熟’點。

人們都說，以禹皇大帝的能耐，再活五十萬年都沒問題，甚至到一百五十萬歲以上，突破極限……怎么可能會有所衰老呢？

懷著這樣的疑問，十七皇子的脖頸處，緩緩支起了一絲力量，他用這一絲力量抬起了頭，那混元瞳的視野，順著眼前的帝袍往上，終於近距離看到了他。

當看到他面容的那一刻，十七皇子渾身一顫，眼睛一抖，連呼吸都徹底停住了。

他眼簾之中，是一個枯瘦的、白髮蒼蒼的老者，他髮絲灰白、枯燥，如同雜草，其臉面上，皺紋遍佈，連那太禹種的五象混元瞳，此刻都是黯淡的……

他的一切，就像是乾旱、即將壞死的大地，失去了聲息，以往的帝威紛紛不見，唯有生命盡頭時，那一絲平和、一絲頓悟。

看著這樣的禹皇大帝，十七皇子腦子更加空白，他無法相信自己的雙眼，想象和現實的錯位實在太大了，那神威浩瀚的霸君禹皇大帝，他怎么會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父親形象呢？

雖然他和藹了、慈祥了，好像很容易靠近了，在他的眼神裡，甚至能看到對自己的愛……但十七皇子還是有些難以接受，或許在他心裡，他也是驕傲的混元族，是血脈主義者，他從不希望太禹和混元族敗落。

“父、父皇……”

十七皇子聲音顫抖，呆呆的看著眼前這個灰白的老人，喉嚨滾動，卻說不出其他話來。

而那老者，卻似乎對他的一切反應，稀疏平常，他也就淡淡笑了笑，那方才在十七皇子腦袋上的枯瘦老手，緩緩往下，最後拍了拍他的臉，笑道：“小十七，也長大了。”

這話裡有著太多的情感，十七皇子聽著耳朵嗡嗡的，他當了數萬年的棄子，他從未曾想過備受欺負的母妃會有如此模樣，也從未想過那永曜太禹的父皇，會是這般深沉而滄桑。

甚至十七皇子從未曾聽人說，禹皇大帝會是這般模樣。

“為，為什么……”

十七皇子顫聲問道。

而那老者悵然一笑，道：“你往後修行便知道，這就叫天命。天命，人不可違！所謂宇宙之神，於宇宙本身而言，也只是一瞬渺小的人。”

“天命不可違……”

十七皇子默唸著這句話的時候，他腦海中浮現出了李天命，但他知道，父親說的天命，和李天命沒有關係，父親口中的天命，才是真正可怕的天命。

“俱往矣。”

老者佝僂著身體，微笑看著十七皇子，眼神裡滿是遺憾和憐惜，他顫聲道：“為了破這天命，辛苦你們這三個孩子了，尤其是你，小十七，你是付出最多的，父皇和你母妃都對不起你，讓吃你了這么多看苦頭。但，你要相信，朕對你的愛，分毫不少。”

“呃……”

親耳聽到禹皇大帝說這些話，十七皇子還是有一種在做夢的感覺，這不是他能想到的人生，屬於他的本是廢物生涯，怎么忽然就告訴他，一切不是如此呢？

他腦子嗡嗡響，呆呆的看著眼前這老者，目光仍然是茫然的。

“三個孩子啊，一切結束了。”老者仰天感慨，“誰能想到，最不成器的，反而是寄予厚望的小十九呢？”

“小十九，最不成器？”

十七皇子如果聽到別人說這話，他可能都要笑死，畢竟誰都知道，白十九是最受寵的幼子，也是很多太禹高官暗中站位的。

不說，就說那女禮宮那些預備太子妃們，個個等的就是白十九，甚至那禹墟試煉之中，若不是橫空殺出一個李天命，白十九說不定現在都拿到了神諭爐鼎，成為了太子了吧？

他怎么是最不成器的呢？

十七皇子不知道禹皇大帝說的三個孩子是誰，目前聽出來一個是他自己，一個是白十九，而另一個，就沒法完全確定了。

是大皇子，還是十八公主？

大皇子年歲不小，而十八妹是女子，因此在十七皇子想象之中，父皇若是需要一個年輕、有未來的太禹種傳承人，也該是最小的白十九。

可而今，他卻說白十九是最不成器的！

難道自己比白十九還成器？

這怎么可能呢……

十七皇子仍然茫然。

而這時，那老者再度回頭，再看十七皇子，輕聲感慨道：“你不算最好的，但你也出色的完成了任務和使命，往後，你會是一個合格而忠誠的影子，是皇朝的另一面支柱！”

十七皇子更是聽得雲裡霧裡，他咬了咬唇，還是沒信心，聽不明白，只能苦笑道：“父皇，你，你這是抬舉我了，我的混元瞳天賦，只是最普通的覺醒者而已，我連上禹種都不是，哪能當什么支柱……”

“哈哈！”

老者卻暢然笑了一陣子，搖頭看著十七皇子，最後，他忽然扶著了十七皇子的雙肩，將他從跪著扶起，同時那蒼老灰白的眼睛，看著十七皇子的雙眼以及混元瞳，深深道：“朕的子嗣，怎可能是庸才？小十七，你不是庸才，你是朕後半生輝煌的起點！從你開始，朕才走上了新的臺階！只是，為了皇朝前路，只能由你來犧牲！而今一切結束了，你也該重新擁有本該屬於你的一切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