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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林溪夢的作息時間始終是那麼接近,從初中就一直如此,兩輛車能夠相鄰地靠在一起絕非是一種偶然。我總是興奮地將這稱作是命運的安排,但從理性角度我認為實際上就是作息時間比較接近罷了。

現如今,這樣的偶然演變為了上學路上的偶遇。一個人從南向北而來,另一個人由被向南而來,不約而同地匯聚到那條通往學校的主幹道上,在相逢的十字路口,相視而笑。

不需要刻意地算準時間,不求每天每次都能相伴而行,只是相信彼此心靈的感應,只是為了那意料之外卻又在理想之中的怦然心動。一周也許只會偶遇到一次,但只要有那麼一次,就足夠了。

除了上學之外,放學也是促成“偶遇”的絕好機會。同樣地,我並不刻意地在校門口等待林溪夢,只是估算着她放學的時間,然後盡量提高偶遇的概率罷了。與那時迫切地希望與顏金鳳同行相比,此時的我多了些從容,多了些淡然,而命運也總是給了我美好的回報。

在路上同行的我們開開心心地談論着本周以來各自班級上的奇聞異事。

“我們班上語文老師講課可有激情了!”我開了個頭。

“哦?怎麼個**?”林溪夢很好奇地看着我。

“他上課總是手舞足蹈的,像在演話劇。可逗了!”

“那是挺可愛的,嘻嘻。”

“是呢,特別他那表情,不知道為什麼,他越嚴肅,我們越想笑。”

“該不會天生一張搞笑臉吧。”

“那倒不是。反而我看你呀,倒有一張搞笑臉。”

“嗯?”林溪夢驚訝地看着我。

“我每次看到你的臉都開心地不得了。嘿嘿!”

“去你的!”林溪夢害羞地吼道。

“哈哈,說實在的,你的臉上總是掛着笑容,如同鮮花盛開在陽光里。”

“哼!打住,不聊這個了!”

......

就像這樣,一周又一周,我們永遠有說不完的話題。某某老師做出了什麼不尋常的事迹啦,某門課的作業又多得做不完啦,食堂那不用說都知道很難吃的飯菜某天突然出現一道亮點啦......

每當我看着她,我總是更加確信她就是我生命中的註定的那個人,我終於遇到了最理想的人類伴侶,但也有可能她像我一樣是只貓,不過這不重要,只要我能和她永遠在一起就是和幸福永遠在一起。

長此以來,我哪裡還需要什麼間諜,從宋鴻義那裡定期獲得的情報,我基本上早就親自從林溪夢那裡得到了。同樣地,我與林溪夢閑聊時也會經常提起宋鴻義,這個好事的傢伙依舊不斷地為大家提供着各種各樣的話題和笑料。

“宋鴻義最近給我們班一個女生送了只玩具熊。”林溪夢說道。

“啊?他什麼時候對女孩子膽子這麼大啦?”

“也不算很大膽吧,那天他在班上送熊給那個女生的時候,兩人可尷尬啦。”

“怎麼了?”

“兩人誰也沒看着誰的眼睛說話。”

“看來雙方都挺害羞啊,都不敢看對方眼睛。”

“宋鴻義是害羞,但那個女生不是。那個女生顯然對宋鴻義不感興趣,壓根懶得正臉看他。”

“好吧,看來宋鴻義的路還長着呢。你知道嗎,他初中的時候喜歡曉梅哦。”

“知道啊。”

“你怎麼知道的?”

“他雖然沒怎麼表現出來,但是個人都能看出來他對曉梅有意思。”

“你這對周邊事物不聞不問的人,也能看出來?”

“我對周圍的事物可敏感呢!”

“也對,你眼睛說不定比我還尖。”

“好了,快到十字路口了,我要右拐了,拜拜!”

“好的,拜拜!”雖然還有很多話想說,但無奈到了這兒就得分開了。

這段路其實不算短,但與她在一起的時候,我總是莫名地感覺比平時短。在這條永遠短暫同行的道路上,總是興緻正濃時不得不分道揚鑣,我只能期待着多偶遇林溪夢幾次。

然而越是想要多偶遇幾次,卻越是偶遇不起來。有時我早出發了一分鐘或晚出發了一分鐘,就會遇不到。就算有時我掐着時間點出發,也還是會遇不到,因為她可能會早出發或晚出發了一分鐘。

還有的時候,林溪夢卻是由她的父親開着摩托車接送的,因為下大雨,因為早晨睡過頭了,或是因為其它方面的原因。總之,在這種情形下,遇到了也等於沒遇到。

然而這也並不意味着我會完全放棄機會。我會開足了電瓶車的馬力追逐着那輛摩托車,想要多看林溪夢一眼,也想要讓自己被林溪夢多注意到一眼,就像初中時猛踩自行車追逐顏金鳳乘坐的摩托車一樣。

猶記得最瘋狂的一次,放學路上,在分開的那個十字路口。正巧遇到左拐的綠燈,騎着電動車的我需要左拐,坐着摩托車的林溪夢需要右拐。我們剛好在馬路中央交錯而過,如同兩道彩虹在空中交匯。在那個瞬間,我瞥了一眼摩托后座上的林溪夢,林溪夢也露出了滿臉的驚愕,或許是被我呼嘯而過的帥氣震懾到了吧。

偶遇是那麼令人上癮的一件事,遇不到的時候會很難受,遇不到的日子越久就越難受。思念會被打磨得如鋼針般尖銳,反覆刺痛着我心靈中最脆弱的部分。這難熬的刺痛急需要排解,而它們恰好在我的腦海中接受了洗禮,成為了幾句詩文。

深秋,當漫天飛舞的落葉再次鋪滿了大街小巷,在微風的輕撫中泛起粼粼波光。踩在電動車的踏板上,我感覺到自己駕駛的是一艘小船,手中握着的是船舵,電瓶車的擋板就像是船頭。

遙想起初中時那個落葉繽紛的中午,我與林溪夢第一次同行的日子,也正是這樣一個燦爛而浪漫的情景,只是此刻任船頭劈開層層波浪,唯缺一人與自己共同盪起雙槳。

“若有佳人行陪同,爛漫柔情意無窮。”我不禁吟嘆起一首詩句。

當思念再深些的時候,它會悄悄潛入夢中,化作林溪夢的影像,出現在教室外,在樓梯間,在校園裡,在馬路上......在我夢中每個不經意的角落,與我相遇。

也許是一聲輕柔的呼喚,也許是一彎甜美的微笑,也許是一次優雅的轉身,也許只是一個靚麗的背影,那都足以讓我心花怒放,寧願永遠沉睡不再醒來。

當晨曦的陽光殘忍地催醒了夢中人,意猶未盡的我悵然地望着窗檯,試圖讓自己的思緒飄回剛剛的夢中,去回味那虛幻卻充滿真情的點點滴滴。

“但求謀一面,甘作醉夢仙。”夢裡的世界是多麼美好,幸福得就像神仙一樣。

久別之後,在夢中的相遇已然如此心動,更不用說在現實中的路上重逢了。在那交匯的十字路口,在那擁擠的校門口,或是在那紅綠燈阻攔了林溪夢的去路時,我重拾驚喜地從後方追趕而來,歪着頭興奮地叫上一句“林溪夢!”然後凝望着她同樣閃耀着驚喜的目光。

時間隔得越久,就越有說不完的話題。

那一天,談笑間,迎面拂過的微風似乎擁有醉人的魔力,令我們忘記了時光。

在平時分開的路口,她並沒有右拐,這讓我感到不可思議。

她是不是忘了要右拐了?她難道今天不是回家嗎?沿着路一直走難道也有她的落腳點嗎?從來沒聽說過啊!

在我驚異的目光下,她依然滔滔不絕地說著什麼。而我全然聽不清她說的話,只覺得腦海中一片空白,周圍的一切變得模糊,如同虛幻一般。而我的內心沉浸在一種幸福的溫暖之中,無比激烈地跳動着,那是聽得到的真實。

“啊,不好意思,一興奮就停不下來了。”眼看着到了下一個十字路口,林溪夢終於回想起了什麼,“前面我得右拐了,下次再見哈!”

“哦,沒關係,我還以為你要去什麼新地方呢。”

“哈哈,沒有啦,這條路稍微繞了點,但也可以騎回家啦。”林溪夢開心地笑着。

望着她右拐遠去的背影,我回味無窮。這多走過的路程,只不過一條街的距離,竟讓我如此難以忘懷、如痴如醉。

“感上心頭心即醉,情入夢中夢亦真。”當那份甜蜜湧上心頭,真實的世界也似乎變得如夢如幻,而當真情實感進入夢中的時候,夢裡的世界卻變得那樣真實。當快樂到來的時候,到底什麼是現實,什麼是夢境呢?需要知道嗎?

自從小學三年級與詩詞結緣,再到初中時在落葉中有感而發,如今我再次感受到了它的魅力,在每個與林溪夢騎行的路上,在每個思念着她的早晨,在每個見不到她的日子裡。開心時寫詩,悲傷時寫詩,得意時寫詩,失落時寫詩......逐漸地,但凡心中泛起波瀾,詩詞成為了我最深的寄託。

我自恃習得了一項了不起的技能,欣喜不已,也更加珍惜起那份對林溪夢的牽掛。我將所有為她而寫的詩記錄在了日記本上,在夜深人靜之時翻出來念上幾遍,彷彿林溪夢就會浮現在我的身邊。

正所謂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後來發現班上倒也不乏寫詩的人才。

楊默就經常在自習課的時候偷偷地在作業本上寫詩,偶爾也會拿出來與大家共賞,那些詩有着華麗的辭藻,透着仙劍遊戲風格一樣的俠骨柔情,然而在熟悉的人看來,那骨子裡全是他對田笑的愛慕。他倆的故事,我會在後文慢慢道來。如果拿一位古代著名詩人來形容周平的話,柳永應該是最合適的。

隔壁班也有一個才華橫溢的傢伙,我與他並不熟識,只是從同桌處聽說過他的事迹。那人亦有一個喜歡的女孩,也因此寫下了不少佳句,還公開表示他最大的特點就是寫詩之前必要喝酒。如此說來,莫非是李白轉世不成。

在這高手如雲的環境中,本來自命不凡的我瞬間覺得自己普通得就像大海中的一粒沙,看看別人的詩,都很高大上,再看看自己的,簡直通俗易懂得就像白話一樣。不過有一點大家是共通的大家都是為情所困之人吶。

我搖了搖頭,感慨萬千,很是自卑。

然而我的同桌不以為然地用力拍在我的肩上,笑嘻嘻地說:“你可以是白居易啊!”

這位同桌,名曰:何嘯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