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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自己身體的控制權,看着趙恪韓放肆發揮,就像青春期做的一場荒謬的夢,既有些厭惡,又無法壓抑心中那股子躁動。

趙恪韓的人格魅力和嚴語截然不同,他刻薄又冷漠,卻又洞察人心,三言兩語就能夠一針見血,以最簡單粗暴的方式,來達到他想要的效果和目的。

趙恪韓卻仍舊一副漫不經心的姿態:“大家都是斯文人,別動手啊,你是想一輩子蹲在這小格子里當看門狗,還是想吃香喝辣?不如我給你一個機會?”

安保人員對看門狗三個字很是敏感,頓時怒了起來:“我現在也給你一個機會,伸手出來讓我綁好!”

趙恪韓點頭笑道:“不錯,還有些骨氣,我就做點好事,拉扯你一把。”

如此說著,趙恪韓便走進了保安亭里,四處掃了一眼,目光停留在了牆壁的畫像上。

“還真別說,這照片還挺好看。”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滿意又自戀。

“你到底想幹什麼?”安保也不敢進來,畢竟保安亭空間太小,嚴語又是極度危險的重症瘋子。

“你是聰明人,我給你這個機會,一會兒你帶我進去,你可以跟領導是我是你找回來的,這可是大大的功勞,你要不要?”

安保人員微微一愕,有些不知所措,手卻有些顫抖起來。

這分明是誘騙別人說謊,但他就像誘惑亞當夏娃吃蘋果的毒蛇,一旦動了這種心思,就很難再淡定了。

趙恪韓坐在椅子上,將雙腳擱在桌面上,就像個主人。

“昨天因為我逃跑,你們安保科的科長受了責罰,領導對他印象已經非常不好,你今天把我帶回來,這是大功一件,雖然沒辦法讓你直接取而代之,但足夠你調到監護區里當值。”

安保人員雙眸微眯,掙扎了許久,最後終於鬆開了警棍,朝趙恪韓問:“我在哪裡找到的你?”

趙恪韓哈哈一笑:“好,有膽色!”

雖說如此,他卻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朝安保人員問:“你叫什麼名字?”

“程榮達。”

“程榮達……嗯,我掐指一算,你發達的日子也該來了,不過我現在餓了,想吃牛肉麵。”

程榮達臉皮微微抽搐,但到底是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他這樣一個工作,收入應該是不會太高,這種困難的時期,牛肉麵估摸着他也是三五個月才敢吃一次。

但趙恪韓這麼一說,他就去摸自己的口袋,意思再明確不過了。

見得程榮達轉身要走,趙恪韓又提醒了一句:“你就不怕我跑了?把亭子的門鎖起來吧。”

程榮達搖了搖頭:“你不會跑。”

趙恪韓嘖嘖一聲:“不錯了,沒看錯人,不過我不喜歡別人打擾我,再說了,要是你同事過來,難免要搶你功勞,還是鎖起來吧。”

程榮達果真取下了腰間的鑰匙,正要鎖門,趙恪韓又拉了拉抽屜,朝他說:“抽屜給我打開,我要看看來訪登記表。”

程榮達皺起眉頭,為難起來。

“放心,我就是無聊,隨便看看,我一個精神病人,看個來訪登記又能生出什麼麻煩來?”

“我喜歡看書,沒點東西讀一讀,很容易狂躁,狂躁起來,就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了。”

在嚴語看來,趙恪韓簡直就是在痴人說夢,然而這個念頭剛升起,程榮達竟然果真過來,打開了抽屜!

“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麼?”嚴語終究是忍不住問了起來。

趙恪韓卻賣了個關子:“一開始我就讓你仔細看,認真學,你又仔細看嗎?有認真學嗎?”

嚴語受不了他的自戀,但心中卻好奇,看起來老實巴交,落拓潦倒的程榮達,怎麼就像吃了他的迷魂湯一樣。

當程榮達伸手打開抽屜鎖頭的時候,嚴語認真一看,便見得他露出的手腕上,竟有一處被刮掉的刺青!

“嗯,不錯,你總算有點上道了。”

“不是我給他灌迷湯,而是他本就是個不甘寂寞的人,你別看這老小子一副蔫了吧唧的鬼樣子,年輕時候絕對不是什麼善茬,只是一直沒有機會罷了。”

趙恪韓給嚴語解釋的時候,程榮達已經鎖上了保安亭,快步往外走,應該是去買牛肉麵了。

趙恪韓將厚厚的登記本打開,逐條瀏覽起來。

他的瀏覽速度極快,這表明他的目標非常的明確。

“你想找什麼?”

趙恪韓朝嚴語“噓”了一聲,又默默翻找,過得片刻,點了點簿子,驚喜地叫道:“抓到老鼠了!”

嚴語往簿子一看,趙恪韓的手指停在了一個名字上:“趙同龢!”

趙恪韓點了點頭:“這老小子三天兩頭往這裡跑,你覺得會是什麼用意?”

嚴語一看,登記表上果真有好幾次記錄,而且非常的頻繁!

本以為趙同龢徹底放棄了自己,專心去搞他的考古項目,沒想到他只是表面敷衍,讓嚴語放鬆警惕,私底下卻仍舊沒有放過嚴語!

非但如此,嚴語還在表格上看到了好幾個熟悉的名字,諸如羅文崇陳經緯,甚至關銳和於國峰孟解放等人,都登記在列!

“他們一直沒有放過我!”嚴語得出這個結論,怒火中燒!

原本因為梁漱梅的背叛,嚴語已經感到非常的失望和難過,如今看來,竟彷彿被全世界背叛了一樣,所有的人都瞞着他,欺騙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別生氣,光生氣又有什麼用,冷靜下來才有想法,你告訴我,你打算怎麼做?”趙恪韓此時就像人生導師一樣,全局在握,卻又諄諄善誘。

雖然他的姿態高高在上,但他的話並沒有錯,生氣是沒有用的,想對策才是正經事。

嚴語不是趙恪韓,沒辦法短時間內調整自己的情緒,雖然他已經極力在壓抑,但終究是做不到。

想起於國峰等人與他的過往,再想想梁漱梅,他是如何都摁不住這股怒氣。

趙恪韓冷哼了一聲:“別光想着這些使壞的老鼠,你看看這兩行,都是晚上的記錄。”

嚴語一看,上面竟是齊院長和洪大富的名字,他頓時明白了過來。

他們都是晚上才來,說明他們是避開了其他人,偷偷過來打聽自己情況的。

至於他們為何要躲着羅文崇等人,用意也就非常明確了,因為這兩個人跟羅文崇他們的目的並不一樣,也不想讓羅文崇等人知道他們來過,起碼他們是真的在關心嚴語!

這麼一想,嚴語的心緒果真平靜了下來。

人就是這樣,在自以為失去全世界的時候,突然又有了支撐,即便只是一根稻草,能讓你抓住,都不至於沉淪下去,反倒再度湧起了希望與鬥志。

趙恪韓滿意地點了點頭:“這就對了嘛,消消氣,先把這些記錄背下來,稍後我們要去看看,這些時間點,他們都幹了些什麼,這樣就能弄清楚他們的真正目的了。”

“為什麼讓我來背?”

趙恪韓朝嚴語眨了眨眼睛:“你不是說咱們要同進退共存亡么,當然要共享信息,再說了,你背東西比我厲害,還是你來吧。”

嚴語也不再多說,當即將記錄逐條默記。

此時程榮達已經從外頭回來,果真將牛肉麵給買了回來,輕輕放在了桌面上。

大塊醬牛肉,褲帶寬面,浮着紅油,清脆芳香的蔥花,熱氣騰騰,無一不在挑逗,味蕾都一顆顆躁動了起來,舌底的口水就像泉眼一樣噴湧出來。

“嘖嘖,下了血本啊老弟,我就不客氣了。”

趙恪韓用袖子擦了擦筷子頭,悶頭大口吃面,而程榮達則仍舊留在亭子外頭,反倒四處警覺,看起來他更像逃跑的賊,趙恪韓則是這裡的安保。

傅卓玉本是關心嚴語的狀況,被趙恪韓一句話頂了一肚子的氣,將嚴語丟在精神病院門口,便調轉車頭憤然離開了。

“你打算怎麼回去?”嚴語朝趙恪韓問道,因為現在他無法掌控身體,而趙恪韓看樣子竟是完全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當然是走回去了?難道還會飛不成!”趙恪韓漫不經心,嚴語也是氣得不行,再不過問。

門診部人來人往,很是熱鬧,趙恪韓徑直走到住院部門衛崗。

“喂,蠢蛋,到了這裡,好好看我的表演,好好學學吧。”對於趙恪韓自信滿滿的話,嚴語也懶得回應了。

到了門口,安保人員馬上快步出來,將嚴語攔了下來。

“喂喂喂,這位同志,是看診還是探病?看診請到門診樓,住院樓不能隨便出入,探病必須先到門診樓去登記拿牌。”

因為這棟樓是重症病人的監護區,安保措施非常嚴格,安保人員也異常的警惕。

趙恪韓滿不在乎地說:“我回來睡覺,要拿什麼牌。”

“回來睡覺?”安保人員有些狐疑地掃了一眼,而後雙眸大睜,探頭回值班室,盯着牆上的人像一會,又細細打量嚴語,反覆對比。

趙恪韓指着自己的臉,不緊不慢:“沒錯,看仔細一點是對的,我就是嚴語,昨晚逃走那個。”

安保人員的臉色頓時大變,下意識去摸腰間的警棍。

這人看樣子該有四十歲了,鬍子拉碴,頭髮估摸着幾天沒洗了,都黏在了一起,但眼神犀利起來,卻如發怒的掉毛老狗,年輕時候應該也是在江湖裡摸爬滾打過的狠辣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