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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就像海綿里的水,總會有各種各樣的事情逼迫着你去不斷挑戰這塊海綿的極限。

明明是周末,不用去醫院實習,也不用考試,上課。

墨塵音想着,如果不是因為沒去實習,忘了自己還要寫病歷這回事,這時候,他人應該還在海底撈,拿着老闆凌滄水的店裡特製的筷子大快朵頤,之後再去吃一碗玉頂山的玉露凍……

然而,他現在只能老老實實地待在走廊里,和隔壁的白雪飄共用一張書桌,奮筆疾書……補病歷。

負責幫蒼代收病歷的赭杉軍自然是人不在,他總有事要忙,而且,因為血管外科缺人,他還抽空去待上半天。

“唉……明明沒去實習,為什麼還要寫病歷呢?”

墨塵音打了個哈欠,在刷了好一陣微博後,他終於打算動筆。

問題來了,他從寢室走出來的時候,顧忌着午覺還沒睡醒的紫荊衣和馬上要開始線上面試的金鎏影,以至於,他只帶了一支筆和和幾張病歷紙,還缺一份他可以照着“抄寫”的病歷。

“白雪飄,我們算不算好兄弟?”

“……”

“我送你海底撈的火鍋底料。”

“好吧……”

片刻後,墨塵音的寢室的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了一道縫隙,隨着縫隙的放大,門被推開了一半,可卻沒見到有人。

金鎏影聽到聲音,眼睛盯着屏幕,一邊稍稍偏了頭,看了一眼,看到的,卻是一點點爬進來的白雪飄。

“墨塵音讓我幫他進來拿病歷!”

白雪飄張着嘴,不出聲音,誇張地做着口型,然而,此刻,金鎏影已經進入了線上會議室,正等着輪到自己面試,完全沒有在意。

這邊,白雪飄剛剛爬進去,一點點地挪到了墨塵音和赭杉軍的書桌,翻找了半天也沒見病歷的影子。

他向著門口探着腦袋的墨塵音攤了攤手,搖了搖頭。

而墨塵音卻在這時,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出來。

於是,白雪飄小心翼翼地又挪了出去。

“抱歉,我忘了,赭杉說去收病歷,所以他把病歷都抱走了……”

白雪飄拍了拍手掌,可還沒等他拍打幹凈灰塵,墨塵音眨了眨眼睛。

“要不你去蒼那兒抽一份病歷借我吧?有空我請你吃海底撈。”

白雪飄寢室的門,悄聲無息地開了,門口只有探頭探腦的墨塵音和半趴半蹲在地面上的白雪飄。

“下面請蒼同學作好準備……”

網絡信號不太好,遠程傳來的線上聲音還帶着上個世紀有雪花的電視的那種雜音。

白雪飄堅定不移地小心挪動,可由於地理位置所限,起身站立的蒼,顯然不在他的視線範圍之內。

就是這麼巧,墨塵音看到這一瞬間的時候,想要小聲提醒也已經晚了,蒼一腳踩在了白雪飄的右手上,隨即又馬上挪開了。

如果這時候,白雪飄面前有一面足夠大的鏡子,他一定能看見滿臉歉意的蒼和鏡子裡面目扭曲的自己。

小心挪動着,終於到了那堆病歷前,可由於翠山行和蒼都要線上面試,而且都進了線上會議室,開着視頻,眼下,他不能站起來,只能隨意摸索着。

蒼瞥了一眼白雪飄胡亂翻騰的小手,那手背上還有多半個拖鞋印在上頭,滿懷着愧疚,蒼裝作是要用鼠標的樣子,順手抽了一份病歷出來,打算塞到白雪飄手中,可他眼睛正視着電腦屏幕的同時,這份病歷,卻被他親手懟到了一邊稍稍抬起頭來的白雪飄的嘴裡。

蒼很愧疚,他發誓,他不是故意的!

這邊墨塵音努力剋制住滿臉的狂喜,如果不是他現在雙手拖着下巴,捂着嘴,他能笑到下巴脫臼。

“給你,病歷……”

白雪飄沉下了眉頭,拿起了筆,他還差最後一頁病歷,就可以放鬆了。

然而,所謂功敗垂成,將要完成的美好的事物,總會在最後緊要關口出問題。

“白雪飄……我病歷紙沒拿那麼多,不夠用……”

“給你,快些吧,如果來得及,我們還能趕上優惠時間。”

白雪飄隨即就給了墨塵音一張自己的病歷紙,順便又拍打了自己的灰撲撲的褲子,他想,寫完了病歷,等蒼和翠山行面試結束,他要去換一條幹凈的褲子。

然而,他顯然錯誤估計了自己病歷的剩餘量,忽略了墨塵音消耗病歷紙的速度。

“白雪飄……好兄弟,我記得赭杉桌子上還有一沓病歷紙……”

“幫我也多拿幾張!” 於是,白雪飄再次挪進了墨塵音的寢室,這時候,正趕上金鎏影開始面試。 歷史總是會重演,而且還愈演愈烈。 金鎏影一腳也不小心踩在了白雪飄的手上,他小小地說了聲抱歉。

白雪飄繼續移動着,正好趕上紫荊衣睡醒,從上鋪跳下來。

自打般來了新校區,紫荊衣憑藉著多年的經驗,他將跳下上鋪的動作掌握得爐火純青,屢試履成後,他再也沒有好好地用過床梯。(危險,別學!)

可這次,他出了點小小意外,從天半降,他整個人降落在了白雪飄的身上。

白雪飄礙於視線,他當時只感到,冷不防地被人像煎雞蛋一樣地壓攤在了地面上,他的半張臉也幾乎嚴絲合縫地與地磚來了個親密接觸。

聲音不大,倒也沒影響到金鎏影。

“你沒事吧?”

“沒事,咳……”

紫荊衣和白雪飄就這樣無聲交流着,直到白雪飄顫顫巍巍地挪到了赭杉軍的桌子旁,毫不留情地,直接將一本病歷紙撕走了半本。

等白雪飄再次回到走廊里的那張桌子旁時,他已經渾身都是灰撲撲的了。

“白雪飄,我突然覺得你很像之前隔壁大學來交流的的一個同學,名字我忘了,但我記得他姓南宮……”

白雪飄向墨塵音翻了一個白眼,雖然墨塵音在努力剋制住自己的笑容,可他那一雙燦爛的眉毛,幾乎都要飛了。

“墨塵音,今天的事……不是一頓海底撈能解決了的……”

墨塵音看着白雪飄一副幽怨,似乎有想要把他聲帶,眉毛,笑肌結紮的表情,他這才把幾乎快裂到耳朵的嘴角放下來。

“一頓解決不了,那就兩頓……”

嘟嘟囔囔着,二人開始忙起了手頭的病歷,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裡記掛着海底撈,他差點沒把病歷上患者的名字海蟾尊寫成海底撈。

“謝謝啊,白雪飄,下周去吃海底……撈。”

墨塵音話還沒說完,這邊剛寫完了病歷的白雪飄就接到了婦產科老師的電話,他完全忘了今天還有操作考核一回事!

人直接飛奔而出,幾乎和走過來收完了一圈病歷的赭杉軍撞個滿懷。

來不及多解釋,白雪飄講了聲抱歉,就拿着白大褂急匆匆地坐電梯下了樓。 赭杉軍心裡滿是疑惑,他記得,剛才他明明在路上見過了沒趕上電梯的九方墀,怎麼他人這麼快就跑了上來?

早就知道金鎏影今日要線上面試,赭杉軍並沒有推門進寢室,而是抱着一沓病歷,坐在了墨塵音旁邊。

“有空?”

“有空。”

“老規矩?”

“老規矩。”

“那寫完我們就去,你先預約個位子!” 默契非常,二人之間連個“海”字都不用提,就同時想好了要出去吃海底撈。

今日是周末,每逢周末,離學校最近的那家店的店長凌滄水,經常會在周末推出自己研發的特色菜,他和墨塵音已經成了常客,每每也總能碰上號崑崙他們六個醫學院的老前輩。

大概一個小時後,金鎏影和蒼相繼退出了線上會議室,也幾乎是同時從寢室里走了出來。

這時候,墨塵音剛好寫完他的病歷。

“時間正好,蒼,這是我收齊的病歷,加上墨塵音的,應該齊了。”

蒼點了點頭,視線不自覺地對上了赭杉軍身後的金鎏影。

“哼……”冷哼一聲,金鎏影再無多言,轉身便下了樓,不為其他,只是因為,剛剛面試的時候,他才曉得,他和蒼居然申請了同一位導師,而那位導師手裡的名額,也只有一個。

從入學到現在,不知是命運的捉弄還是糾纏,兩人居然又對上了。

半小時後,墨塵音和赭杉軍出現在了海底撈,還是那個熟悉的位置,鍋底也還是熟悉的鍋底。

大概因為是熟客,今日凌滄水還額外贈送了一份水晶膾。

熱氣蒸騰,裊裊冉冉,墨塵音撈起了一片藕,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有些燙,他不禁來回地翻騰着舌頭。

“對了,赭杉,我記得你不是也有申請玄宗醫科大的推免?怎麼好好的又不去了?”

赭杉軍也夾了一片藕,但卻是先放在了盤子里,耐心地等它涼一些。

“你也知道,推免名額有限,金鎏影一直都想申請,我想去臨床急診,無故佔了一個推免名額,也是浪費,不如成人之美。”

赭杉軍盤子里的藕片放涼了,他這才夾起來,蘸了料,區區一片藕,卻是五六口都沒吃完。

“急診?!赭杉啊?你要說你想去兒科,我還沒疑問,小孩子是都蠻可愛的。可你怎麼想的?居然想去急診?!是嫌自己平日里睡得太多還是太清閑?!”

連珠炮似的,墨塵音一句接一句,手也沒閑着,是夾了一顆又一顆黃金豆往嘴裡送,還不忘把快煮老的五花肉片撈出來,均攤到了兩個人的盤子里。

抿了一口手邊的茶水,看着翻騰的紅油鍋底,赭杉軍,陷入了沉思。

為什麼?

赭杉軍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從小到大,他都會做同樣的一個噩夢。

夢裡,那個堅毅的身影,渾身浴血,不曾退卻不曾放棄,信守着一個承諾,直到最後一刻,劍斷魂消……

“吾死,也不準任何魔人踏入!”

他飛奔上前,快一點,再快一點。可那墨藍色的身影終究倒下,他終究只是差那麼一步…… 赭杉軍總覺得,夢裡,如果他能跑得再快些,是不是就能救得到那方墨藍色的身影了?

不知怎地,自有了這個想法後,他便一直滿懷遺憾。

到了現在,他決定以後要當一名急診科醫生。

或許,從此以後,那個夢魘,便可了結……

“赭杉,你喝什麼茶水?!吃肉啊!”

墨塵音手裡拿着店內特製的長筷,敲了敲赭杉軍的腦袋。 赭杉軍這才回過神來,而他面前的盤子,已然堆成了一座小山。

“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