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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啊!啊啊啊!”

女人做了一個噩夢,她夢見自己沉進了一片黝黑的深海,沒有盡頭。

她知道自己是在做夢,可夢裡的一切實在是太過真實了,那張牙舞爪的章魚海怪是如此的龐大,她原本以為的黑暗的深海原來竟是它的身軀。

她甚至看清了那觸手上長着的一個個吸盤,隱隱泛着血紅,像極了一隻只正盯着她的眼睛。

恐懼皆源於未知,比起遮住了整個海面的章魚海怪,不時遊動在章魚海怪身側的那條看起來像腸子的海蛇更讓人惡寒。

突然,那章魚似的海怪盡情放開了自己的所有觸手,張開了那同樣長着吸盤甚至多了重重尖齒的血盆大口。

卷吸着海水,海怪似乎要把那條長相極其怪異的海蛇吞吃入腹,那紅紅的腸子的海蛇游着、扭着、躲着、閃着,竟然是離她愈來愈近!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別過來!!!”

睡夢中的肢體是癱瘓的,女人除了叫喊,也只剩了下了叫喊……

追殺着的海蛇離她近了,緊緊跟來的還有那龐大的章魚海怪。

那一條條觸手扭動着,幾乎靠近了她的臉,女人這時才發現自己已經叫不出聲了,因為那條腸子似的海蛇此刻纏在了她的身上!

“呼……呼……”

女人看見了那長着重重疊疊利齒像吸盤一樣的血盆大口張到了極限,似乎是想要把她連同那纏在身上的海蛇一起吞噬。

然而,也正是那一瞬,海蛇彷彿像發現了一處隱秘的所在,它蜿蜒着繞到了女人的腰際。

“嘶!”

驚恐萬狀,絕望極致,女人看見那海蛇鑽進了她的肚臍眼。

“啊啊啊!!!!”

終於再次發出叫喊,這次的叫喊同樣也讓女人徹徹底底的從這場噩夢中醒來了。

她醒來的時候,天還沒有亮,在昏暗一片的房間里,她仍然能感覺到那種驚心動魄後的悸動,想到睜眼前的那一瞬詭異的情形,女人摸了摸自己的肚臍,什麼都沒有。

虛驚一場。

“呼……謝蓉啊謝蓉,你一定是昨天看《普羅米修斯》看得太入迷了……”

謝蓉現在住的地方是一座小鎮,真的是一座非常小的小鎮,小到唯一通向外界的只有時不時停運,彷彿讓人回到上個世紀的綠皮火車。

小到用地圖軟件去搜索放大了看,都沒有任何鎮子上的詳細的地點分布標記,這樣的小地方,是連地圖測繪車都懶得繞上幾百公里的山路開進來的。

可偏偏謝蓉就來了,沒為什麼,因為她被分配到了這裡的高中來當老師。

鎮子上的建築都很“古老”,任外面日新月異,高樓大廈不斷地聳入雲霄又或是被拆成一堆水泥石塊與鋼筋,這裡都還一直保持着七十年代的那種老式多層紅磚板樓的風格。

這種老房子是不怎麼隔音的,鄰居們說什麼做什麼,稍微動靜大了點,只要耳朵貼在牆上或者是地板上就能聽得一清二楚。

有時那聲音還真是……有些讓人覺得尷尬。

比如謝蓉樓上的那位男鄰居,總是一邊喘息着一邊將地板和床板弄得嘎吱作響。

她只在剛搬來的時候見過他一回,他那天剛取了快遞迴來,是個不小的紙箱子,紙箱子上用馬克筆寫了四個大大的字,讓人一眼就知道這裡頭裝着的不單單只是一件平平無奇的貨物,更是一個老婆常年在外工作的已婚獨居男人治療寂寞的良藥,雖然本質上只是個人形的充氣氣球……

謝蓉租住的房子在平安街,離那所高中的路程不算遠也不算近,走路大概要花上十五分鐘。

其實,學校是給謝蓉安排了教師宿舍的,那教師宿舍其實也就是學校後面的老舊的家屬樓。

看到了那長滿了青苔,有些斑駁牆漆的老樓房和住在一樓,看起來很不好相處的房東老太太,謝蓉到底還是在平安街租住了另外的房子。

雖然這裡有一群每天四點多起床跳廣場舞的老太太和在家不停發泄着旺盛精力的樓上男鄰居,可謝蓉還是覺得住在這裡才更安心。

她總覺得那學校後面的教師宿舍陰森森的。

作為鎮子上唯一的高中,學生都是來自附近鄉鎮、村裡的半大孩子,十五、六歲,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正是荷爾蒙分泌旺盛的時候。

謝蓉作為新來的生物老師,被隨意分配到了一個末等班級──十一班,班級里的學生人數並不多,是在入學分班考試之後選出來的最後三十名,面對着一群比自己小不了多少歲的學生,謝蓉在氣勢上顯然不如走廊那一頭正訓斥着狀元班同學們的語文組的組長。

在學生面前展現不出威嚴,緊要關頭就會失控。起因是生物課本一角的健身女性插圖,那天正謝蓉寫着板書,沒寫幾個字就聽見了身後傳來了小打小鬧的動靜。

謝蓉回頭的時候,除了那些開小差、睡覺、看閑書的學生,她一眼便看見教室最後排的前前後後的幾個男生將腦袋湊在了一起,像是在密謀。

沒人聽課,她已經是習慣了的,可在她的課上不能湊到一起搞事情!

謝蓉靜靜看着,悄悄從教室的前門走了出去,來到後門,她要看個清楚,這幾個男生究竟想幹嘛?

三分鐘後,有一個男生抬起了頭,手裡似乎還拿了什麼,另外幾個男生也都抬起了頭,眼睛直勾勾地朝着男生手裡的小東西看去。

這回謝蓉看清了,那男生手裡的,是生物書上蛋白質那一章節的,一位健身女性擺pose的插圖,那個男生用剪刀將“她”近乎完好無損地剪了下來。

之所以說是完好無損,是因為“那位女士”的頭沒有被一塊剪下來,那個男生這麼做是為了玩的,他拿着那插圖,對準班上的其他同學一個個的看了過去。

“噗哈哈……”

“鄒迪迪……鄒迪迪你他媽的真騷!”

那個男生突然對準了窗邊角落裡的一個女同學,那個名字叫“鄒迪迪”的女生顯然是聽見了,登時便又氣又惱地低下了頭,幾乎要把腦袋伸進了桌洞里。

“咳咳嗯!”

一直立在後門的謝蓉知道自己是個有些失敗的老師,但她覺得這幾個男生有點玩得太過分了。

“誰呀?放屁不知道從後頭放,從上面出啊?!”

聽到了謝蓉清喉嚨的聲音,男生還以為是哪個同學,於是轉過身將那插圖對準了聲音的源頭。

一瞬間,和他一起轉過來幾個男生都愣住了。

即便謝蓉鎮不住他們,但出於學生骨子裡對老師的恐懼感,幾個男生到底還是安靜了下來。

“給我!”

謝蓉伸出手,男生倒也聽話,笑嘻嘻地將那剪下來的人形插圖放到了謝蓉的手裡,謝蓉一眼暼了過去,不看還好,這看了一眼,她鼻子都要氣歪了。

那位健身女士身上原是穿着比基尼的,可那男生卻偏偏用黑筆畫蛇添足,添了些不堪入目的東西,將那比基尼要遮擋的部分“濃墨重彩”地描了出來。

登時,謝蓉氣得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而方才鬧哄哄的教室也在這時變得出奇安靜了,靜得就像學校斜對面的亂葬崗。

“你你你!喻子豪!你立刻、馬上給鄒迪迪道歉!”

“操!你是老師你牛逼!被扣獎金就知道罵我們學生!道歉就道歉,鄒迪迪,你給老子聽好了,對、不、起!”

喻子豪說著,站起身,一腳踢在自己的座位的椅子腿上,騰開了空間。

喻子豪誇張地扯着喉嚨喊着,兩隻手卻是插在校服褲子的口袋裡,眼睛也飄忽不定地東看西看着,就是不看那坐在窗邊角落座位里的鄒迪迪。

“你這是什麼態度?!你這是道歉嗎!”

“我道歉了!道歉了!還想要我怎麼樣?!要我給她下跪磕頭啊?!啐!”

謝蓉的臉這回又是氣得由紅轉青了,她的兩隻眼睛睜得大大的,瞪向了喻子豪,而喻子豪也是同樣不服氣地死死瞪着謝蓉。

作為一個十六歲的大男孩,喻子豪平素喜歡打籃球的愛好讓他的個頭比同齡的男生要高出一大截,自然也比謝蓉要高得多,所以謝蓉明明身為老師是在以凌厲的目光看着作為學生的喻子豪,奈何因為身高上的差距,喻子豪低頭看着她,反而顯得她才是那個不講理的,是一個失敗者。

“喻子豪!以後我的生物課你也不用上了,就到走廊站着去!以後課上有我沒你!有你沒我!”

“切!誰怕誰啊?不聽就不聽,你以為你自己講得有多好?你看看教室里有幾個在聽你講課的?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喻子豪突然笑了,露出嘴裡了兩顆虎牙來,彷彿就是在等着謝蓉這麼說一樣,立刻從椅子上撈起了裝在網袋裡的籃球,從謝蓉身邊,那教室後門的空隙中穿行了出去。

謝蓉不信,她還治不了這臭小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