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经》 墙外行人gt

大軍一路疾行,午後已至蔑兒乞部境內,鐵木真吩咐在蔑兒乞人營前十里處紮寨,全軍上下一齊休養,半個時辰後,便開始點兵派將,他看著手中地圖,向諸將道:“蔑兒乞部共分四營,其中左右兩營乃是哨營,分兵不多,後營盡是老弱與囚犯,亦不足為懼,只有主營囤集了重兵。現咱們兵分五路,每路各司其職,不得有誤,博爾術何在?”

博爾術出列應道:“屬下在!”

鐵木真道:“你率兩個千人隊,繞路圍到後營,待太陽西落,便發動總攻。本來我的妻子孛兒帖囚在此處,但我猜此刻她必已被脫黑脫阿調回了中帳。你這一路,旨不在殲敵,只需將老弱婦孺和囚犯看牢,不可輕慢,更不可虐殺,若有蔑兒乞逃兵至此,儘可放他過去,後營北邊二十里乃是沼澤,正無路可逃。他們若要折回,則有一個殺一個,可明白了么?”

博爾術雖腿上有傷,豪氣卻絲毫不減,高聲道:“得令!”退在了一旁。

鐵木真又道:“赤老溫聽令。”赤老溫是鐵木真幼年結識的玩伴,當年鐵木真被仇敵所擒,正是赤老溫父子一家捨命相救,才讓其逃出生天,此人後來位居怯薛,和博爾術等三人並稱“四傑”,乃是蒙古開國大功臣之一。他出列接令,就聽鐵木真續道:“你領六個千人隊,繞東攻入右營,再向主營進發。記住,只可前進,不可後退,只許進攻,不得防禦!東邊乃是塔塔爾人所在,他們跟蔑兒乞部世代有仇,因此敵軍斷不會妄圖打開東路缺口逃命,只會死守主營,你這六個千人隊只管狂攻便是。”赤老溫奉旨接令。

鐵木真接著道:“接下來是中央一路,由我親自率領十個千人隊,正面直攻主營,合撒兒,你做先鋒,帶其中一個千人隊,闖進主營後不必廝殺,只管尋找孛兒帖,我自領餘下九千人跟蔑兒乞主力軍周旋,擋其去路,不讓他們從中路逃脫!”合撒兒欣然得令。

鐵木真呼道:“者勒米、別勒古臺聽令。”者勒米也是他自幼的伴當,別勒古臺則是他異母胞弟,這兩人日後都是蒙古名將,尤其是者勒米,和其弟速不臺等三人並稱“四獒”,最是所向披靡,此時雖然年輕,可已頗具大將風範,向得鐵木真器重,只聽鐵木真發令道:“你二人領十五個千人隊,從西繞入攻其左營,別勒古臺,你率兩千人先守住左營,者勒米領剩餘人馬潛伏西路。蔑兒乞大軍腹背受敵,必定大亂,北邊是沼澤泥潭,東邊是世仇塔塔爾,正面則由我這裡的萬人隊抵住,只有西邊是盟友乃蠻部,慌亂之下,其必往西路逃竄。別勒古臺,我命你率這兩千人務必堅守住左營,敢退卻一步,自己提著腦袋來見!”

別勒古臺跟合撒兒同齡,為人極為堅韌勇武,二話不說便立狀接令,鐵木真道:“蔑兒乞人陸續往西退去,見只有兩千人阻攔,求生之心必定激增,到時大軍皆會西逃。待我佔據主營,將蔑兒乞重兵盡皆趕向左營後,便會放出六支火箭,者勒米,你看到訊號,即可率軍衝出,咱們這次的主戰場,便在你這一路,你和別勒古臺須當奮勇殺敵,力求將其全殲,可懂了么?”

者勒米此戰肩負重任,豪氣極勝,大聲道:“得令!”退歸本隊。

鐵木真道:“額古該兄弟,你領剩餘五個千人隊,緊隨我後做為增援,任哪一方有難,便去接救。”額古該領命。

鐵木真將五路兵馬分派完畢,重又叮囑道:“蔑兒乞人在草原橫行良久,我跟義父脫裡及安答札木合商議已定,這次要全力以赴,打的他們一蹶不振,再也無法抬頭!是以我兵分五路,北路借沼澤地利封住其人出逃,東路猛攻驅趕其大軍向西,中路嚴陣以待奮力狙擊,西路虛中帶實做最後決戰!各路軍馬現分兵行事,只待天黑,再一齊發動進攻,任一路如有得手,便連放五支火箭報捷,若力有不逮,便放三支火箭求救,自有額古該兄弟前去助陣,可都聽明瞭嗎?”

眾將齊聲應諾,鐵木真佈陣已畢,坐在椅中休養氣力,婁之英見他年歲輕輕,便如此運籌帷幄,端地是舉世無雙,心中愈發欽佩。他這次被分在合撒兒衝鋒隊中,旨在營救孛兒帖,順便探尋孫妙玫的下落,眼見夕陽西斜,各路人馬早已分拔,鐵木真亦吩咐自己的萬人隊出征前行,到得主營前三里,大軍停歇,此時日落西山,夜近全黑,耳聽東邊傳來陣陣廝殺之聲,知道赤老溫已發起了猛攻,鐵木真一聲令下,這一萬人一齊向著蔑兒乞主營衝擊。

蔑兒乞人雖也嚴陣以待,但不知道鐵木真還糾集了克烈部和札答闌部的兩股大軍,眼看赤老溫從東邊打入,便奮力迎敵,忽然主營中路又受衝擊,但見對方萬馬奔騰闖將進來,猶如排山倒海,也不知有幾萬人馬,頓時慌了手腳。脫黑脫阿看大勢已去,忙率部眾向西出逃,蔑兒乞眾軍便亂做了一團,就聽得哀嚎遍野、地上火光沖天,此處早已成了人間煉獄。

合撒兒一馬當先,率軍闖入主營,挨個蒙古包搜尋,卻均無孛兒帖的下落,心中不由得焦躁起來,這時下屬來稟,說看到脫黑脫阿正在左近逃竄,合撒兒暗道:“不如先捉住蔑兒乞首領再說,就算逼問不出大嫂下落,也可以他為質,到時候有備無患。”發令一齊追趕。

脫黑脫阿的大車甚是好認,不一會便即追上,車邊衛士不住放箭守護,合撒兒等人倒一時不得近前,婁之英見兩方僵持不下,抽出如意棍一按機括,腳下使出脫淵步,一邊撥打箭雨,一邊奔到車後,足下一點,飛身到了車頂,駕車的馬伕見有人突襲,忙抽出腰刀回身猛刺,婁之英居高臨下,挺棍一格,將他寶刀架飛,順勢用棍鉤住韁繩,往懷裡一兜,馬車驟停,車裡的人一齊摔倒,那馬伕也滾到了車下。

這下陡生變故,周遭衛兵頓時慌了手腳,合撒兒趁亂率人殺到近前,這時蔑兒乞人宛如驚弓之鳥,早已士氣全無,幾合之下,便就作鳥獸散,一窩蜂向西逃了。合撒兒駕馬奔到車前,喊道:“脫黑脫阿老賊,還不束手就擒么?”一掀帳簾,不由得又喜又驚。

原來車裡坐著一男一女,男的竟不是蔑兒乞部首領脫黑脫阿,而女的恰是鐵木真的妻子孛兒帖,合撒兒道:“姐姬,是我。”

孛兒帖身懷六甲,這一陣顛簸已痛苦不堪,睜開雙眼仔細辨了辨,喜道:“二弟,你來了。”

合撒兒命手下兵將圍成一圈,刀槍衝外,把馬車團團包圍,下馬親自將孛兒帖攙扶下來,道:“姐姬,大哥親率四萬大軍,特來救你,我這便叫人稟告。”剛想吩咐屬下去尋,就見自己心腹從外圈擠進來道:“家主來了!”

原來鐵木真率大軍堵在中路,本擬要有一場大戰,哪知蔑兒乞人一觸即潰,頃刻間便逃往西方,鐵木真分派各隊佔據主營,見局勢已定,便親自帶人尋找孛兒帖,行了一段見前方己軍陣型奇怪,一探究才知,原來合撒兒已然尋到了,不由得大喜過望,急忙趕過來相見。

他夫妻二人歷經磨難,時隔月餘,此刻終於相會,禁不住悲喜交加,摟在一起抱頭痛哭,鐵木真雖然心情激盪,但畢竟有大將之風,片刻便止住涕泣,問起了經過,孛兒帖指著車裡的人道:“此人叫做赤勒格爾,乃是脫黑脫阿的弟弟,脫黑脫阿膽小懦弱,他怕暴露行蹤,故意讓其弟乘坐纛車,用以誤導追兵。”

鐵木真哼了一聲,道:“脫黑脫阿小人之心,自己惜命如金,便以為我會全力追殺,殊不知我能奪回愛妻,勝於殺他十次!”吩咐將赤勒格爾押下車來。

便在此時,車下突然竄出一人,舉起匕首便朝鐵木真猛刺,婁之英眼疾手快,伸手一架,那人知道不是對手,匕首脫手而出,鐵木真側頭閃避,那匕首正插入肩頭,總算婁之英阻了一阻,那人慌亂中又力氣不佳,這才未刺中要害。眾人定睛一看,原來行刺的正是那名馬伕,合撒兒怒火中燒,舉起長刀手起刀落,登時將馬伕人頭砍落。

鐵木真咬牙拔出匕首,早有軍醫過來包紮醫治,護衛士卒惶恐去搜,見車上車下再無藏人,這才放下心來,鐵木真道:“此人是誰,恁地了得,絕不會是尋常馬伕。”

孛兒帖道:“他叫做者必臺,乃是脫黑脫阿的王帳護衛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