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樞密院衙門,很大,正署便是連續好幾進,裡面還有駐軍,雖然不多,卻也有軍營,左右還有附屬監司的衙署,裡面還有不小的校場。

白虎節堂,便是其中的重中之重,這裡就是全國最高的軍事會議室,也是虎符所在,調動兵馬之事,必要有虎符相配。而且虎符這玩意還不是一個,是一大堆。

每一部兵馬的主將手中,都會有一個虎符,與之配對的另外一個虎符就在樞密院中,兩個虎符一合,完美無缺,這樣的命令才有效。而且虎符也有等級,比如燕京要調動各個關口的人馬,也是要虎符的,這就是第一級的虎符。

虎符就是軍令最重要的憑證,打造出一對,就會立馬銷毀模具,防止偽造,所以虎符在這個時代而言,都是獨一無二的。

樞密相公甘奇,就在這裡上班,京中捧日天武兩軍將領,各處禁軍軍將,只要在京,都會到此報備,外地進京辦差的就更不用說了。

但是來上班的甘奇,其實也有尷尬,那就是他麾下樞密副使,名叫歐陽修。

這就少不得尷尬了,歐陽相公,何等名頭?給甘奇做個禮,甘奇都要假裝誠惶誠恐一番,趕緊鞠個深躬,給歐陽相公回個禮。

年紀小當大官,便是少不了這種尷尬。

好在歐陽相公對於軍事其實並不上心,他也不太懂,對於衙門內的公文來去,軍籍管理,糧草報備調度之類的事情,倒是一把好手。

甘奇新官上任要有幾把火,其實甘奇早就想好了要幹什麼,所以第二日早朝,他便與皇帝奏道:“陛下,而今燕雲初定,遼人心懷怨恨,隨時都有可能捲土重來,所以軍備之事,一定不能懈怠,所以臣準備整頓京畿禁軍,以備不時之需!”

皇帝趙曙聽到這話,先想的不是整軍,而是立馬問道:“甘相所言,莫不是說遼人隨時還會開戰?”

“陛下,遼人此時退兵,乃是因為內憂外患打不下去了,並非遼人軍力不足。待得遼人平定了草原叛亂,收攏的更多的人手,必然會再次寇邊,痛失燕雲,對於遼人而言也是失了祖宗之地,契丹貴族皆是憤恨在心,所以咱們必然要早作打算,加強軍備,力保邊關不失。”甘奇說的是事實,也是為了製造一些緊張氣氛,這仗以後肯定還得繼續打下去的,不能讓朝廷以為萬事大吉了。

趙曙面色微微有變,對於趙曙而言,他是不願意繼續再打仗了,因為一打仗,他就窮成狗,整個朝廷都窮成了狗,為了籌集那點軍費糧餉,各部衙門那是褲腰帶都勒了又勒,甚至連年初的春闈大考都是能省則省,省到考卷用紙都一張一張的計算。

而今仗打贏了,朝廷除了得到地盤與人口,暫時並沒有得到實際的好處。好處到哪裡去了呢?

抄了那麼多契丹貴族的家,得了那麼多土地,東西呢?

自然都到了甘奇的口袋,一部分,甘奇也拿來發放了糧餉與撫恤,以及賞賜了功勛。剩下的一部分,其實可以說真的就在甘奇自己的腰包里,雖然甘奇捨得隨時拿出來激勵將士立功,但是此時看起來,就是甘奇中飽私囊了一般。

當然,甘奇也是沒有辦法,他自己給十幾萬將士提高了待遇,這些多出來的錢朝廷出不了,就得甘奇給,還要養馬,還要用最快的速度置辦軍備,這些錢朝廷都出不了,甘奇自然還得出,所以甘奇也必須做這種看起來中飽私囊的事情。

這件事情,暫時沒有人提,便是這麼過去了。若是有人提起來,甘奇這麼自作主張肯定是有問題的。

好在此時整個汴梁城的氣氛都還在勝利的喜悅當中,這個時候,即便有人想攻訐甘奇,也要等過了這陣風再說。

趙曙不願意打仗了,朝廷也不願意打仗了,但是甘奇說出了這些話,那就是打不打不由你決定,得看遼人,但是打仗的準備還得做,所以趙曙也只能硬着頭皮說道:“甘相是準備怎麼整頓京畿軍備?”

說出這話,趙曙就是擔心花錢,連說話都有些心虛。

“陛下,臣是想在京城舉辦一次演武閱兵大會,以此為民,督促各部操練事宜,如今大勝,臣也是想藉此舉宣揚我大宋兵威之盛。到時候要求各國使節一同觀看,可有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效果。”甘奇上任的第一把火,就是舉行大閱兵,京畿禁軍在冊大概十七八萬,至於實際數目多少,甘奇也懶得去猜。

閱兵的好處很多,一來自然就是操練事宜,這是要拿出來遛的,誰也不敢帶着麾下人馬到皇帝面前丟臉,所以操練必然成了所有人的重中之重。

二來是私心,甘奇可以藉此加強對各部人馬的掌控,還能在準備過程之中發現那些不聽話的、沒能力的軍將,借口正好,說換就換。

三來,還真有一點宣揚軍威的效果,邀請各國使節共襄盛舉,北邊遼國,西北党項、回紇、西邊吐蕃,東邊還有高麗與倭國,南邊有大理國與交趾。恐嚇一下是可以的,近些年大宋的威勢喪失了太多,早已稱不上什麼天朝上國,更沒有什麼萬國來朝,比之大唐差了十萬八千里,這場活動就是重新建立威勢的開始。

趙曙聽得甘奇說有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效果,自然有些動心了,說道:“京畿禁軍十數萬,到時候列隊演武,想來聲威極大,若是能以此打消了遼國開戰之想,倒也無甚不可。”

卻是富弼立馬問道:“不知這場演武閱兵,要花費幾何?”

這都是窮給鬧的,甘奇立馬答道:“各部人馬調動操練,本就是軍中常備之事,這些要什麼花費?又不必調動外地人馬入京,正常糧餉開支就是。不過倒也是要花一些錢,比如置辦一些旌旗軍鼓之類,招待各國使節,多多少少還是要花費一些錢財。”

趙曙聽到這裡,便笑了:“那倒是無妨,正值新勝,接着演武,如此可震懾宵小,朕也當看一看大宋男兒之雄風氣魄,也教天下黎民百姓與有榮焉,心向王化。”

趙曙還比甘奇多想了一點,甘奇只想着震懾敵國,皇帝趙曙卻還想到了震懾自家百姓,也是現實需要,這大宋朝,造反的實在太多了,得嚇一嚇那些嘯聚山林、揭竿而起之輩。

“陛下,那臣就去操辦了?”甘奇問道。

趙曙點着頭:“好,去辦,一應花費,旌旗軍鼓儀仗之類的花費,先由樞密院墊付,到時候秋糧賦稅進京了,再來核算。”

“遵旨。”甘奇點着頭,當領導的,一個比一個摳門。

這件事議論完了,其他人又奏報了一些事宜,卻是這朝議最後,又說起來了濮議之事。這皇帝當真執拗,一門心思想要給他親生老爸立個名分。

朝廷上下爭得不可開交,御史台諫院嘴炮技能全開,到處罵得口沫橫飛。

富弼也挨罵了,甘奇的妻子趙宗蘭封公主之事,富弼提出來的,富弼自然要挨罵,挨了罵,富弼還得下場解釋。

甘奇也受了無妄之災,因為甘奇是趙宗蘭的丈夫,所以甘奇被逼着也要表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