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鳴金了,要和談,遼國皇帝耶律洪基讓甘奇派人出城和談。

甘奇派了一個人去,剛剛趕到燕京上任的析津知府李定,這大概也考驗,不僅是考驗,也是長見識。析津府,就是燕京所在之地,就如汴梁在開封府中一樣,這個府很大,雖然比不得開封那麼大,但是相比而言,也是一個二線大城市的水平。

這個職位是甘奇要來了,當初大勝之時,滿朝歡喜,甘奇要了幾個官職,這算是種子,未來能不能開花結果,也要看甘奇以後的經營。

李定這個升遷的速度,也是在坐火箭了,進士不久就接了商稅監,一直做得很好,商稅連續三年穩步增長,期間商稅監衙門還擴充了一次,品級也提了提,李定也順着就到了六品,而今再到析津,就是六品上了,再升一級,就可以穿紅袍。

宋朝的官服,基本是四種,七品一下穿青色,七品到五品以下穿綠色,五品以上就可以穿紅色了,三品以上可以穿紫色。這是制度,不過一般而言,常服的時候,真正會穿紫色出門招搖過市的很少,便是三品以上的,也多穿紅色。

這還得說皇帝,其中也許還有皇帝的原因,連皇帝平常也穿紅色,這就導致了別人更不好意思穿紫色了,徽宗時期,連樞密使、廣陽郡王大太監童貫見皇帝,還穿着青綠色。

李定出使遼軍大營,甘奇自然交代了一番,既然要和談,那就沒什麼好說了,錢可以給,給個幾萬貫表示一下,這玩意是面子,遼國的面子,有時候得了便宜還是得賣一點乖的。

這仗要是這麼繼續打下去,勝負還真有些難料,甘奇也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真的一定守得住關口,遼人越來越瘋狂,軍械也越來越多,萬一要是真是沒守住,那真的就前功盡棄了。

理子有了,面子可以稍微捨棄一點。

甘奇也自信,時間一定會站在他這邊,遼宋的爭端拖得越久,對遼國越不利。

還有一點就是甘奇可不會讓遼人好過,他們要轉頭進軍草原,甘奇就得資助草原部落,比如說突厥話的乃蠻人,就是甘奇主要的資助對象。

刀槍劍戟,弓弩甲胄,賣!

就這一條,足夠讓遼人滿頭是包。

還有更北方的女真人,該稍微資助一下的,還得繼續。

有這兩樣,燕雲基本就暫時徹底安寧了。

李定帶着甘奇的命令,出關而去,心中緊張不已,但是表面卻還要裝作鎮定自若,這也許是考驗,將來也會是他的晉陞之資。兩軍大戰之際,冒險出使,這種事情若是在汴梁說起來,那自然是大功一件,好似為國捐軀了一回一般。雖然真正的事實並非如此,但是這種經歷但凡拿到汴梁去說,那就是為國死過一回的人了。

這也是甘奇的考量在內的事情,以後再有什麼情況要推薦李定擔當重任的時候,這就是甘奇推薦李定最重要的理由,誰也比不上的。

甘奇這也算是謀劃深遠了。

李定顯然也懂得這些,面對遼人鐵甲,他是面不改色,腳步沉着,在中軍大帳見得遼國皇帝耶律洪基,也是不卑不亢。

要訂盟約,商談之事很多,雙方自然都想拿到更多的好處。但是甘奇早已有過底線,那就是可以給點小錢。

至於這錢到底是個什麼名頭,雙方各說各話就行,甘奇這邊的意思是給遼國一些失地之補。遼國那邊自然要說這是大宋俯首乞求的歲幣。

甘奇是個務實的人,都行。反正各自的公文給各自的百姓去看。

但是這場談判顯然也是拉鋸戰,來來回回許多趟,談判桌上互相指責謾罵的,甚至拔刀相向的,也屬正常。

遼人要嚇唬李定,李定倒是有心理準備的。誰都知道,遼人顯然不會真把使節給殺了。

這玩意,還得說聖賢書有用,讀多了聖賢書的遼人,道德觀念上早已與宋人無異了。

談判一邊談着,甘奇也開始安排許多事情。

晚間備下小酒,請來狄家父子長談。

酒過三巡,開始說起了正事,甘奇很直白:“狄相公,我是想讓狄詠回延州去,此事想來你也知曉了。”

狄青看了看狄詠,答道:“嗯,詠兒與老夫說過,倒也是個好去處,老夫也知道道堅心中所想,而今大宋啊,兵將不少,奈何沒有幾部堪用之軍,詠兒回了延州,必然會再給朝廷練出一部精銳之軍,如此東西兩邊的戰事,也都有了倚仗,如今了結了遼國之事,老夫知道堅你心中所謀甚大,來日若是真的一雪好水川之恥,老夫便是死也瞑目了。”

甘奇點頭:“以往我是想讓狄詠留在燕京的,執掌燕京大局,防備遼人。後來一想,多少還是覺得他經驗有缺,一方軍政要務,說起來也是繁瑣得緊,這燕雲之地初得,暗流涌動,心懷不軌者眾,想來想去,還是想讓相公您再此主持一段時間。”

“我?”狄青面帶疑慮,再道:“燕雲而今為邊鎮,十幾萬大軍匯聚之地,就怕朝廷……”

“無妨,這都由我去說,而今不比當初了。當初您老是大宋第一猛將,無人能與你比肩,所以矛頭所向皆在你,而今不一樣了。”甘奇笑了笑。

狄詠下意識問道:“什麼不一樣了?”

狄青倒是反應過來了,哈哈一語:“哈哈……也是,而今這大宋出了個甘道堅,百戰百勝,連遼國都不在話下,連燕雲都收得回來,老夫這點戰功就不談什麼威勢了。有道堅在朝,誰人還會怕我一把老骨頭會造反啊?”

“哦,原道是這般意思……”狄詠立馬就明白過來。

“還是讀書好啊,讀了聖賢書,受了聖人教誨,便不會造反了。”狄詠自嘲一語,倒是不悲戚,只是開玩笑。

甘奇笑容慢慢止住了,他此時陡然多想了一些,想了一個深入的問題。

是不是真的讀了聖賢書,就不會被人防備着?

這個問題,在狄青理解,那是一定的,那些進士出身的相公們手握重兵,從來沒有一個人覺得他們會造反。這是狄青這一輩子的經驗。

但是甘奇自己是當事人,由不得他不多想。而今他這般威勢,大權在握,重兵在手,在軍中的威勢無人能及,可以說真的做到了一呼百應,真的沒有人會防備他嗎?

甘奇陷入了沉思,如今只要甘奇一回汴梁,幾乎就是人生巔峰了,越是這般時候,興許越該謹小慎微一些。

甘奇正在反思,反思自己一路走來的那些收買人心的舉動,是否早已落入許多有心人的眼中?

打仗的時候一心求勝,而今仗暫時打完了,要面對政治問題了,甘奇心思有些沉。

“道堅,你莫不是在想……”狄青對這種問題很敏感,他也許是這大宋朝唯一能與甘奇談論這種事情的人了,因為狄青有別人都沒有的切身體會。

甘奇點點頭:“嗯。”

“道堅不用多想,你與我不同,你是狀元郎,又是陛下的妹夫,不比我這牢囚出身,你還是當世的名士大儒,必不會落得我那般下場。”狄青如此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