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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真正的‘沖喜’?——什麼意思?”蕭泰及似乎很是驚訝,又笑着搖頭,還對着新婚妻子關芸蓮眨了眨眼,一幅難以置信的樣子。

他和蕭士及是嫡親同胞的兄弟,長得都像他們的爹蕭祥生,俊美的輪廓很是相似。不過蕭士及從少年時就在外奔走,風霜雨露,擔起了一家子的重擔,有着同齡人遠遠不及的成熟和穩重。

蕭泰及卻是一直長在龍香葉身邊,在蕭士及的護持之下,沒有經過風浪,有的只是小聰明,不免不太穩重,看上去雖然俊逸依舊,但是總略顯輕浮。

杜恆霜笑了笑,沒有接話,回頭看向側身以袖遮面的龍香葉,誠懇說道:“伯母,請讓兩位太醫診一診脈吧。”

關芸蓮會意,笑着接了自己丈夫的話茬,細聲細氣地道:“二郎剛才問姐姐話呢,姐姐如何避而不答?”她嘴裡的二郎,當然是她的丈夫蕭泰及了,蕭家的老二。

杜恆霜沒想到關芸蓮這樣粗糙,就這樣簡簡單單地被蕭泰及當了槍使,眼風一轉,往蕭泰及那邊掃了一眼。

杜恆霜的目光如冰似雪,似乎什麼都不明白,又似乎什麼都明白,看得蕭泰及非常不自在,腦袋忍不住就到處亂晃起來。

“這有什麼難答的?杜大小姐不說,是她厚道,你追着問,豈不是不給你婆母留點臉面?”諸素素也背着藥箱走了進來。她一進門,看見龍香葉精神抖擻地站在中堂之上。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正趕上蕭泰及兩口子一起排揎杜恆霜,她也樂得摻和一腳。

“什麼臉面?你又是誰?”關芸蓮嫁得匆忙,對蕭家的上上下下還是一抹黑,並不認識諸素素。

諸素素輕蔑地看了她一眼,道:“那三家不是真正的‘沖喜’,就是假的沖喜唄。這麼簡單的轉換你都聽不明白?”

“沖喜還能有假?!”關芸蓮十分震驚,她家世不顯,嫁到蕭家是高嫁,沖喜是她博得龍香葉歡心的唯一籌碼,居然被人說成是假的。她豈能不氣?

諸素素咯咯一笑。“沖喜當然有假……”

“夠了,各位,今日是我蕭家的大日子,各位既然上了門。就去坐席吃杯水酒吧。”蕭士及沉聲打斷了諸素素的話。一邊伸手做了個“請”字。讓人帶着兩位太醫跨出了中堂的大門,往旁邊的側廳去了,一邊對龍香葉的兩個大丫鬟荷蕊和梅香斥道:“老夫人病重。你們就由着老夫人的性子鬧!以後再調三窩四,打一頓賣到教坊去!”

聽得兩個平時對他還有些綺思的大丫鬟花容失色,連忙撮着龍香葉,一陣風似地將她擁到自己的內室去了。

龍香葉氣得手腳發顫,又說心口疼,歪倒在床上,默默流淚去了。

蕭泰及和關芸蓮連忙跟着過來,在龍香葉床前端茶送水,伺候得十分周到。

龍香葉想着這個二兒子還算貼心,才順氣了些,可是想到今日蕭士及的臉色,她又有些膽怯,一時不知該如何施展,只好閉目睡了。

方嫵娘在中堂上看見蕭士及已經明白過來,就笑着道:“我家裡事忙,今兒叨擾了。”就要告辭離去。

蕭士及現在才曉得自己被最親近的家人擺了一道,心裡油煎火燎似的難受,可是那是自己的親娘,自己又能怎麼樣?除了不讓她繼續丟臉,給蕭家上上下下留個臉面,他也只能呵止住諸素素沒有說出口的話。

但是這一次,杜恆霜受了莫大的委屈,他必不會善罷甘休的。

想起這些年發生的事,還有爹當年在牢里囑咐他,要他當起一家之主的責任,不要聽他娘擺布,心裡更是羞愧萬分。

在外面殺罰決斷,黑道上聞風喪膽的“蕭閻王”,居然在自己家裡活生生地栽了個跟頭。

“方嬸嬸放心,我欠您和霜兒一個交待,等我把家裡的事情捋清了,就去許家賠罪。婚期的事……”蕭士及看見方嫵娘淡淡的,心裡很是打鼓。

方嫵娘果然道:“你們家剛辦了一場喜事,婚期的事,以後再議吧。”居然就把他們八月份的婚期一筆勾銷了。

蕭士及大急,還要再勸,就見杜恆霜在方嫵娘身邊對他微微搖頭,只好放下這個話題不提,親自將方嫵娘和杜恆霜一行人送了出去。

吃過飯,蕭士及到底求着兩位太醫給龍香葉診了診脈。

兩位太醫背靠背的診了脈,診出來的結果都差不多。都是說龍香葉身子虛弱,心氣鬱結,但是心火虛旺,確實有些缺食少覺,就是說她有些營養不良。又問蕭士及,說是哪個庸醫看得診,好好的人居然咒她快天病得快死過去了,還要鬧出沖喜這種事……

蕭士及看了諸素素一眼,諸素素卻沒事人一樣,笑盈盈地在旁邊聽兩位太醫說話,不時問些問題,跟兩位太醫談得很投契。

蕭士及收回目光,問道:“怎麼會營養不良?老夫人有專門的小廚房,每個月採買的支出都快一千兩銀子了,怎麼會不給老夫人飯吃?這小廚房的人都是怎麼當差的?!”說著就把負責小廚房的廚娘叫了過來,喝問她是不是中飽私囊。

那廚娘萬分委屈,將一本廚房的明細帳交了出來,讓蕭士及對帳。

蕭士及大致看了一番,發現上面採買了無數的燕窩參茸肉桂等補品,愕然道:“家裡又不開藥鋪,如何要這許多的燕窩參茸?”

廚娘忙道:“老夫人身邊的幾個姐姐都是知道的,老夫人一到夏天,就說天熱胃口不好,吃不下飯,只吃燕窩。一日四五頓燕窩吃下去,這些早就不夠了。”

原來如此。上了年紀的人常見富貴病。拿燕窩當飯吃,能身體健康嗎?

五穀雜糧才是養人的聖物。

兩位太醫連方子都不用開,都說龍香葉不能再拿補品當飯吃,要多吃粗糧,如果胃口不好,練練五禽戲,不能成天躺在床上。

蕭士及陪着笑臉送了太醫出去,回來聽說龍香葉已經睡了,知道她是不好意思見自己。轉頭就來到中堂。看見諸素素還一個人坐在那裡。

“你跟我來。”蕭士及沉聲道,帶着諸素素去了自己的書房。

“說吧,你為什麼要騙我?”沖喜的事,是諸素素提起來的。說龍香葉有重病。也是諸素素說的。蕭士及這些年對諸素素的醫術還是很佩服的。誰知卻出了這種事。

諸素素笑嘻嘻地道:“我沒有騙你。我說了,伯母得的是‘心病’。”心病這種病,可大可小。

蕭士及臉色嚴肅。“那沖喜呢?沖喜難道不是你提出來的?你這般上竄下跳,到底是為了什麼?”

諸素素被問得有些狼狽,但是她現在對蕭士及別無所求,無欲則剛,當然說話也硬氣起來,大聲道:“我上竄下跳,還不是我一時嘴賤,想幫幫你的小嬌妻霜兒姑娘!”

“你還有理了?你敢說你不是在幫倒忙?”若不是蕭士及從來不打女人,都恨不得要揍諸素素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