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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婆子應了,忙去找繩子把這挑斷手筋腳筋的黑衣婆子捆起來,抬了出去。

“你們就在這裡好好伺候夫人。”安子常目光如電,往屋子裡下人的臉上一一看過去,將她們的模樣牢牢記住,“今日,你們做得很好。等這裡的事情了結,我會重賞。好好伺候夫人。”說完一個轉身,飄逸的棕紅色深衣下擺從地毯上拂過,就要離去。

諸素素有些失神地盯着那拂過地毯的深衣下擺,叫住他,“公爺等等!”

安子常駐足回首,細長的眼眸看向諸素素,“有事?”

諸素素站起來,走到安子常身邊,將身上安子常剛剛給她搭上的外袍又給安子常穿上,微笑着道:“你忘了穿外衣了。”

安子常挑起一邊的長眉,“我是男人,沒有關係。”

諸素素不贊同地搖搖頭,“我在乎。你是我的男人,我不想你給別人看。”

屋子裡的丫鬟婆子都瞪着諸素素,張大嘴,看得下巴落了一地。

夫夫夫人這是在公開善妒???

安子常心裡的感覺更加異樣,為了在下人面前維持自己“公爺”的冷麵形象,他只有不動聲色地道:“知道了。”再一次轉身離去。

不過走出屋子,來到院子里的時候,安子常抬頭看向夜空,沒有察覺他的嘴角已經微微往上勾起……

諸素素看着安子常的背影一直消失院門口,然後看着正院大門轟隆一聲關上,才嘆息道:“今兒晚上,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送命了。”說著走到麥冬身邊,繼續給她檢查傷勢。

麥冬身上的刀傷沒有傷在重要部位,而且她當時往後縮了一下,對方又被薄荷及時抱住往後拖,傷口不算很深。

“給我燒熱水過來,再拿一瓶燒酒,我的箱子里都有。”諸素素招手讓兩個婆子過來,將麥冬抬到拔步床的腳踏上躺着。

麥冬知道自己性命無憂,鬆了一大口氣,那些上下尊卑的規矩又回來了,忙道:“夫人,不可啊!這是您新婚的床,奴婢怎麼能給弄髒了……”

諸素素笑着道:“沒事,不過是腳踏而已。以前你們值夜,不也在我的腳踏上睡過?再說你受傷了,還是先清理好了再出去吧。——我是郎中,你要聽我的。”

麥冬這時才想起來,自己面前這位國公夫人,也是一位杏林國手,兩眼頓時放出光芒:“夫人!”

“好了,你閉上眼睡一會兒吧。”諸素素小心翼翼地將麥冬身上被扎破的裙子剪開,看見了那血肉模糊的傷口。

熱水、烈酒、傷葯,有條不紊地給諸素素送了過來。

諸素素半跪在腳踏上,耐心細緻地給麥冬清洗傷口,將自己特製的帶消炎作用的傷葯抹在傷口上,然後用自己做的棉紗布細細包紮。

麥冬疼得冷汗直冒,忍不住呻吟出聲。

諸素素輕聲道:“本來應該給你灌一碗麻沸散再清洗,這樣你不會覺得疼。可是這樣的傷,還是及時處理比較好。——和性命比起來,疼一點還是能夠忍受的吧。我盡量快一些。”說著,已經把傷口包紮好了,轉身吩咐婆子:“把她抬出去吧。她的屋子分派好了嗎?”

諸素素是今天出嫁,但是她的陪嫁丫鬟、婆子,有一批已經早幾天來到安國公府安置,為她收拾院子,安排下人的住處,這樣諸素素一嫁進來,各樣都是齊全的。

大戶人家嫁女,都是這樣,事先考慮地很周到。大齊講究出嫁女不拿婆家一針一線,就連自己的棺材都有當陪嫁帶來的,這樣才能表示自己腰桿兒挺得直。

當然,這些都是有財力的人家嫁女兒,一般普通人家,帶幾樣傢具,幾身衣裳,再帶幾個馬桶腳盆也就嫁過去了。

諸素素出嫁,又是嫁到國公府做國公夫人,杜恆霜自是幫她事事打點妥當。

見諸素素問起來,管總的婆子忙道:“都收拾好了。麥冬姐姐和薄荷姐姐的屋子,就在上房後面的後罩房,平時當值的時候,歇在這屋左近的耳房。”

諸素素沉吟片刻,道:“就抬到耳房吧。跟我離得近,好照顧她的傷勢。”

屋裡的婆子丫鬟從剛才看着諸素素親自給麥冬治傷就很有觸動。她們不是沒有見過對下人很和善的主子,但是再和善的主子,都不會親自給下人做這些污糟事,心裡不由對諸素素更加恭敬順從。

這些都是簽了賣身契的下人,命若螻蟻,隨時可以被轉賣打殺。她們的身家性命都握在諸素素手裡,諸素素本來不必這樣對待麥冬。

大度一些的主子,最多賞些銀子,再請好一些的郎中給麥冬治傷就是了,諸素素卻是親力親為。

桔梗到底年紀小,不像別的下人還藏得住自己的感覺,已經抹着眼淚道:“夫人,您真好。”

諸素素愕然,“好?我怎麼好了?”說著又打趣道:“小桔梗放心,我一定會給你一個大大的賞封兒,你今日揮舞着門閂的氣勢真是強大,夫人我和小夥伴都看呆了……”

屋裡的下人嘩地一聲笑起來,剛才的緊張肅殺一掃而空。

“夫人!”桔梗跺了跺腳,她這個年紀最是敏感,最在乎別人對她的看法。耳聽到這些人笑起來,她下意識以為都是在笑話她,捂着臉又跑了出去。

諸素素在後面叫道:“別跑遠了,就在門口待着。外面危險!”

“知道了!”外面遠遠地傳來桔梗悶悶的聲音。

“夫人,桔梗年紀小,您別怪她。”銀翹也是諸素素的大丫鬟,帶着兩個婆子過來把疼得滿頭大汗的麥冬抬出去。

薄荷、麥冬、銀翹和甘草,是諸素素身邊四個一等丫鬟。

諸素素笑了笑,“我知道的。”又重重點頭,“我都知道,你們都是好的。柱國侯夫人有眼光,給我挑了一群好的陪房。”

管事的婆子已經帶着一群人打掃屋子。

那被推倒的屏風因浸了熱水,有些褪色,不太好放到新房。

四個婆子抬着屏風出去,到後面的庫房又換了一架屏風過來。

地上的波斯地毯當然也被糟蹋得不成樣子,卻沒有換的。因為這是國公府預備的,安子常是昭穆九姓之一的安家,從安西搬遷過來的,跟西域的聯繫還是非常緊密。這屋子裡的波斯掛毯和地毯,就是西域那邊的人給安子常送的新婚賀禮。

諸素素來到牆角給薄荷診脈。

薄荷剛才被一個黑衣婆子一腳踹暈了,倒在牆腳,這會子才悠悠地醒過來。

“夫人,您沒事吧?那行刺的婆子抓到沒有?”薄荷氣息不穩地問道。

諸素素一邊給薄荷診脈,一邊道:“我沒事。那兩個婆子逃了一個,抓了一個,公爺去外面料理去了。”

薄荷鬆一口氣,又問道:“麥冬呢?夫人,麥冬怎樣了?”她記得麥冬被那婆子往肚子上捅了一刀,大概是活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