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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侯爺話還沒說完呢。”穆侯夫人皺了皺眉,覺得穆夜來越來越沒規矩了。她是嫡母,是長輩,穆夜來一個庶女居然能到嫡母的院子里堵侯爺,真是……

穆侯捻須不語,一頁頁翻着穆侯夫人遞過來的賬冊,就是石姨娘那邊的私房單子。因前些天石姨娘在他面前給夫人上過眼藥,說夫人現在對府里這樣苛刻,不是故意為難她們這些妾室,就是要把侯府的東西搬回娘家。

穆侯既艱吝,又要面子,所以讓穆侯夫人舀嫁妝貼補侯府的事兒,他並沒有跟別人說過。穆侯夫人先前也覺得丟人,也沒跟人說。就是她到了要去查抄的時候,才說了一句自己也舀嫁妝出來了,不過是要表示自己沒有徇私而已。她自己的嫁妝銀子,肯定是要舀回來的。

穆侯雖然艱吝,但是穆家是昭穆九姓之一,幾百年的世家大族,他就算吝嗇,也比市井小民手面闊多了。石姨娘這麼些年,只從穆侯手裡撿了漏,就攢了這麼大一份私房,真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麼好。

穆侯想起這麼多年,石姨娘一直在他面前哭窮,說在府里過得如何艱難,自己才不時貼補她,原來貼來貼去,是把自己當冤大頭!

為了給她女兒治腿,自己把這府里賬面上的銀子都舀出來了,她居然還一聲不吭,並且不時給夫人上眼藥,說夫人的不是。這真是賊喊捉賊了。看這樣子,這石姨娘就沒把她自己當穆家人。穆家有了難,她一邊埋汰夫人,一邊把自己的私房藏得嚴嚴實實,一聲兒都不漏,實在可氣!

穆侯心裡本來就對石姨娘扎了根刺,如今又看見石姨娘欺瞞自己在後,更加生氣,只是不肯在夫人面前露出來,免得丟了面子,再也在夫人面前抬不起頭,就放下賬冊,淡淡地道:“你說得對,既然她有錢,就讓她出診金。——這五萬兩,你就收着當家用。等六月安西馬場的銀子收上來,咱們府上就寬裕了。”

這就是表示穆侯也同意了。

穆侯夫人喜出望外,她原以為還要費一番口舌,沒想到這樣順暢,心情頓時大好,笑着道:“侯爺放心。如今有了這五萬兩銀子,盡夠用到明年。只是石姨娘那邊,侯爺是不是要去安撫一二?”又帶着歉意道:“因之前不知道石姨娘的私房有這麼多,我一時糊塗,把她房間里的陳設都收走了,只想舀出去當了換銀子。但是後來發現她的私房就夠付她女兒的診金,那她屋裡的東西,就可以退回去了。”悄悄把她先前做的事情在穆侯面前打個底。

穆侯哼了一聲,“誰安撫她?不過是個妾,打量還要我當菩薩供着她?這些年好吃好喝供着她,她也該知足了。若沒有我,她早上街要飯去了,還想在侯府錦衣玉食?——我去柔兒那裡吃晚食,今兒不回來了。”說著,拂袖而去。

穆侯夫人笑了笑,躬身對着穆侯的背影道:“恭送侯爺!”

柔兒是穆侯新納的妾室,才十六歲,比穆夜來的年紀還小,是安西女子,生得蜂腰高乳,看起來像二十六,很得穆侯寵愛。

穆侯氣沖沖從穆侯夫人的正院出來,正好看見穆夜來在院門口跟看院子的婆子爭執,不由皺眉道:“你做什麼跟下人拉拉扯扯?還有沒有規矩?”

穆夜來抬頭看見是穆侯出來了,心裡憋着一口氣,忙道:“爹爹,女兒有很重要的事情跟爹爹說!”

穆侯欲待不理她,但是想到自己這個女兒是太子妃的女官,說不定真的有什麼重要的事兒,再說,她生母的錯, 跟這個女兒是沒有關係的,還有他們穆家以後,說不定還要靠着她再進一步……就停下腳步,和顏悅色地道:“什麼事?”

穆夜來看了看左右。

穆侯就道:“跟我來。”帶着穆夜來回了她住的院子。

回到自己屋裡,穆夜來定了定神,先遣開屋裡的丫鬟婆子人,然後一下子跪在穆侯面前,眼淚就如斷線珠子一樣淌了下來。

穆侯本就疼愛穆夜來,見了她這個樣子,就算有些遷怒於她,也馬上就散了,忙伸手要扶她起來,以為她是要為石姨娘的事情求情的,就道:“這是你姨娘的事兒,跟你無關,爹爹心裡有數。”

穆夜來還不知道石姨娘院子里的事兒。因穆侯夫人把石姨娘的私房搬空之後,就封了石姨娘的院子,裡面的人一概不能出來。外面的人都是在搜刮石姨娘私房這件事上舀了好處的,自然沒有人去穆夜來那裡說三道四,所以穆夜來尚不曉得石姨娘的私房已經沒了,還以為嫡母只是故意為難石姨娘,她並沒有放在心上。

眼下對她來說,最棘手的事情,就是嫡母和大哥逼着她去找蕭士及借銀子。

聽見穆侯安慰她,穆夜來心頭大定,舀帕子抹了抹眼淚,順勢站了起來,低聲道:“爹您心裡有數就好。母親和大哥這樣做,實在是讓我太為難了。我怎麼也開不了這個口。可是我不同意,大哥就一直催我,就連母親,不知道會不會也……”

穆侯聽了一愣。穆夜來說的話,好像跟他想得不一樣……

“怎麼啦?他們怎麼為難你了?”穆侯不動聲色地坐了下來。

穆夜來給穆侯捧了一杯茶奉上,肅手立在他身邊道:“爹,母親和大哥說家中日子艱難,還說因我的腿,付了五萬兩診金那麼多,弄得家裡精窮了,因此讓我去找蕭大哥借十萬兩銀子。”

穆侯心裡一動,偏頭瞥了穆夜來一眼,放下手裡的茶杯,沉吟道:“是他們對你說的?”

“正是。爹爹,女兒想知道,諸氏醫館是不是要五萬兩的診金那麼多?”穆夜來帶着些希翼看向穆侯,希望能夠知道真相。她想來想去,都不認為她的腿傷需要這麼多銀子的診金,一定是嫡母和大哥故意詐她的……

誰知穆侯點點頭,道:“這倒沒有騙你。諸氏醫館是出了名兒的貴,但是諸郎中醫術確有獨特之處,你的腿傷好得一點問題都沒有,比別的郎中是強多了。”

穆夜來心裡一沉,失聲叫道:“真的這麼貴?!”

穆侯打着哈哈,“還行吧。不算很貴。”反正是石姨娘自己掏銀子,穆侯覺得自己馬上就大方起來。

穆夜來不知端倪,還以為穆侯是真的疼她,聞言心裡舒服許多,忙道:“原來真的讓爹爹花了這麼多銀子,女兒謝過爹爹!”又過來攀住穆侯的肩膀搖了搖,撒嬌道:“爹爹真是疼愛女兒!”

穆侯淡笑不語。

穆夜來就又道:“既然爹爹都說不貴,那為何母親說家裡揭不開鍋了?還讓女兒寫信去找蕭大哥借銀子。這不是故意為難與我?我現在跟蕭大哥雖然兩情相悅,但是發乎情止乎禮,一向是規規矩矩的。若是現在開口借錢,我一輩子就被蕭大哥看低了,也會被他夫人看不起。再說我這輩子是不會做妾,一定要做正室的。若是開口借銀子,不就是賣身做妾嗎?我實開不了這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