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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3章棘手

對蕭士及來說,那一趟送銀引起的軒然大波,在他心裡還是悔了一陣子的,不過礙着面子,他不好意思在杜恆霜面前承認。

他知道,自己在杜恆霜心裡,本來是無所不能的“及哥哥”,可是最近發生的一些事,卻越來越顯得自己無能,無能到他有時候,都不敢去面對杜恆霜澄澈的雙眸。

他焦急、無奈,非常想保持自己在杜恆霜心裡獨一無二的位置,但是他也逐漸發現,他的位置,正在杜恆霜心裡漸漸下降……

杜恆霜的呼吸聲逐漸變得平順綿長。

蕭士及側身撐起來,探頭看了看杜恆霜,見她果然已經睡著了,就不再說話,翻身躺了回來,怔怔地看着帳頂,不知道什麼時候才闔眼睡去。

第二天,蕭士及一大早起來,和兩個孩子一起吃完早飯,帶着他們出去打拳射箭,然後送他們去先生那裡念書。等他忙完這一切回來的時候,杜恆霜也起床洗漱完畢,已經去了東次間理事去了。

蕭士及問了問知釵,就沒有去打擾杜恆霜,而是出去了一趟,去安國公府找安子常說話,到了吃午食的時候,他沒有在安國公府用飯,而是去了海西王府,想見杜先誠一面。

但是海西王府的門子居然把着門不讓他進去,說王爺進了宮,跟陛下有話說,而柔嘉縣主杜恆雪去安國公夫人的諸氏醫館坐診去了,王府里沒有主子,不能放他進去。

蕭士及沒法子,只好折去杜恆雪坐診的諸氏醫館,問問她杜先誠的心悸怎樣了。

他騎馬來到諸氏醫館,卻見門口密密麻麻圍了一群人,像是在看熱鬧。

“……出來!你們出來啊!把我兒子治成這樣,還好意思收錢?!”一個婦人哭鬧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了出來,“你們是郎中啊!醫者父母心!就是這樣拿病人的命不當命嗎?——這麼黑心,小心下十八層地獄!”

蕭士及眉頭皺了起來,坐在馬上,眯着眼睛往人群中看去。

只見諸氏醫館門前的空場地上,一個穿着灰布衣裳的婦人跪在一張草席旁邊痛哭流涕,不時用袖子抹着眼淚鼻涕,頭上的抓髻有些歪斜了,幾根灰白的髮絲從抓髻里漏出來。那婦人的頭動一動,就在她鬢邊飄舞,更顯得她的臉更蒼老。

那草席上躺着一個十幾歲大的男子,似乎是那婦人的兒子,一動不動,面色如雪般蒼白。

諸氏醫館內,杜恆雪正要往外掙,“你放開我!讓我出去跟她對質!收錢?我們什麼時候收過她的錢?真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拉住她的人,居然是許言邦。他穿着一身青色綢衫,腰系犀牛皮帶,頭上綁着一塊青色方巾,臉上的鬍子颳得乾乾淨淨,露出四四方方剛正的下頜。

“雪兒,你聽我說,你出去有什麼用?你說沒收錢,可有憑證沒有?”許言邦苦口婆心地勸她,很擔心她被人誑了。

杜恆雪一窒,喃喃地道:“沒有……是素素姐說,我們要做好事,積點德,所以開放義診,每七天一次,不收錢,還送葯……”

許言邦心裡一沉,“送葯?怎麼送?”

“就是包成一包,讓他們帶回去吃唄。”杜恆雪飛快地睃了許言邦一眼,開始有些惴惴不安。難道是送出去的葯被人做了手腳?那該怎麼辦?可是葯都送出去了,對方又怎能證明是他們的葯出了問題,而不是換了葯?或者沒有按照醫囑吃藥?

“如果是要葯的問題,那該怎麼辦?”杜恆雪着急地看着許言邦,希望他能出個主意。

這些日子,許言邦就連大白天都來陪杜恆雪,每天杜恆雪出來坐診,他就從海西王府一直跟到諸氏醫館。

開始的時候,杜恆雪沒理他,任憑他在諸氏醫館門口坐着。

後來幫諸氏醫館跑了幾次腿,諸素素就半開玩笑地說要讓許言邦來醫館幫忙,給他算工錢。

許言邦求之不得,恨不得給諸氏醫館倒貼也要有個名正言順的理由來陪着杜恆雪。

杜恆雪開始是不同意的。許言邦對她的心思,她慢慢也知道了,可是越是明白,她反而越發遠着許言邦。她總覺得,許言邦現在這樣,不過是因為求之不得,沒有到手,所以才對她百依百順,一旦到手,就會和孫耀祖一樣,將她棄若敝履。

那樣的苦,她不想再吃第二次。

諸素素聽了杜恆雪的顧慮,很是棘手。她也不了解許言邦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所以也無法給她擔保。很多人,也許給旁人的第一印象很好,但是相處的時間越長,給人的印象卻越差,到最後,差不多原形畢露了,比如孫耀祖、吳世成這種人。還有一種人正好相反,這種人給人的第一印象也許不太好,或者完全沒有存在感,但是相處的時間越長,卻越顯出這種人人品的可貴。

所以有一句俗話,叫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諸素素覺得,杜恆雪不能因噎廢食。不能因為第一次婚姻遇到孫耀祖那個混蛋,就把所有喜歡她的男人都當做是洪水猛獸。

一個男人好不好,總是要相處才曉得的。

當然,諸素素也不可能去鼓動杜恆雪“談戀愛”。雖然大齊民風開放,但是再開放,也不可能同後世一樣,男男女女多年戀愛長跑,最後修成正果。

這裡的男女一旦看對眼,那就是要成親的,給兩人了解的時間確實不多。

所以她想了又想,最後決定創造一點機會,讓杜恆雪和許言邦從正常的普通同事做起,這樣如果兩人合得來,而許言邦也願意有更大的耐心來等待杜恆雪的心結全消,說不定兩人會有結果……

許言邦便日日來諸氏醫館陪杜恆雪坐診。

“其實也都怪安國公夫人……”許言邦一邊站到杜恆雪前面,往門外看了看,一邊道:“好好的收銀子治病就行了,偏要積什麼德……”許言邦很想嗤之以鼻。

杜恆雪知道是因為諸素素有了身孕的緣故,不過不到三個月,還沒跟別人說,就只好在許言邦背後輕輕捶了他的後背一下,嗔道:“別瞎說!積德這種事也能拿來說笑,你不要命了?”

許言邦回過頭,笑嘻嘻地看着杜恆雪擔心的眸子,心裡很是暢快,道:“我就是隨便說說。積德好,積德妙,積德呱呱叫,行了吧?”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派了個醫館的小學徒出去問情況。

那小學徒根本沒當一回事,笑着跑出去,來到那哭鬧的婦人身前,道:“這位大嬸,您是來我們醫館義診的,我們沒有收您一文錢,您說我們騙錢,是不是太過份了?”

圍觀的人群嘩然一聲,很是驚訝:諸氏醫館那樣“有病無錢莫進來”的地方,也能義診?!

諸氏醫館義診才剛剛開始沒幾天,知道的人還不多。

那哭鬧的婦人聽了那小學徒的話,卻一口啐在他臉上,怒道:“義診?!我呸!明明收了我五十兩銀子,居然說自己是義診!你們要不要臉啊?!——收了錢,還把我兒子治死了,現在又說是義診?!難不成,義診治死人,就不要負責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