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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耶律掌柜不願意么?那朱某向別人收購好了!”見耶律昭遲遲不肯回應,朱重九皺了下眉,低聲問道。, 。“老實說,朱某是念在你耶律家多少還能給‘蒙’元找點兒小麻煩,才想拉你等一把。否則,江南沈家也有船隊往來東瀛,朱某何必捨近求遠?”

“沒,沒有!大總管勿怪,事關重大,草民在做決定時,難免會慢一些!”耶律昭心裡立刻又打了個哆嗦,哀求的話脫口而出。

江南沈萬三家,在海上早已經是可與泉州蒲家分庭抗禮的龐然大物。如果被朱屠戶以市價收購硫磺和銅錠為‘誘’餌,分出一支手來爭奪膠州到東瀛的航路。耶律家根本連反抗的力量都沒有!朱重九又笑了笑,輕輕擺手,“不急,你可以慢慢想。甚至派人回遼東請示一番都行。什麼時候想好了,什麼時候就可以直接往淮安運硫磺和銅錠,這兩樣東西,眼下朱某並不急着要!”

“不用,不用!草民,草民願意!草民這就能做出決定!”耶律昭聞聽,哪敢再做任何耽擱,俯下身去,大聲回應。“我耶律家願意,願意接下這筆生意。為大總管從倭國搜購硫磺和‘精’銅!”

如果此時有後悔‘葯’可賣,他寧願付出任何代價買上一包!姓朱的根本就是一頭惡魔,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非但頭腦‘精’明得無以復加,對人心的把握,也準確到了極致!妄圖從他手裡佔便宜,耶律昭啊,耶律昭,你昨夜到底喝了多少碗豬油,才能動了如此愚蠢的念頭?!

“不是為了朱某採購硫磺和銅錠,而是你耶律家,跟淮揚商號做硫磺和銅錠的生意。這完全是兩回事,千萬不要‘混’為一談!”正懊惱得恨不能轉世重生間,朱重九的聲音卻從上面再度傳來,又冷又硬,不含任何感**彩。

不同於當初對待朱重八和張士誠,此刻在朱重九的記憶裡頭,可是沒有半點兒關於耶律家的內容。所以,跟後者‘交’往時,他心中也不存在任何顧忌。從一開始,就完全將此人及其背後的耶律家當作了潛在的競爭對手來看待。能宰就宰,能‘陰’就‘陰’,絕不留情。

“是,是淮揚商號,不是,不是大總管本人!”耶律昭知道,自己已經徹底輸掉了第二回合,咬了咬牙,按照朱重九的說法重申。

“那就好,朱某做事情最恨公‘私’不分!”朱重九笑了笑,輕輕點頭。好像眼下佔了淮揚商號三成股份的那個“無恥之徒”,跟他素不相識一般。“耶律掌柜還有什麼事情么?要是沒有其他事情,朱某就不再多留耶律掌柜了!”

後半句話裡頭,送客的意思已經非常明顯。誰料,已經輸得幾乎血本無歸的耶律昭,卻仍不肯甘心。迅速抓住了他的話頭,高聲說道:“啟稟大總管,草民,耶律家,還有一筆大生意,準備跟大總管,跟淮揚商號做。還請大總管再給草民片刻時間!”

“說吧,只要你給出的價格合適!”朱重九絲毫沒有做英雄豪傑的覺悟,立刻換了幅笑臉,洗耳恭聽。

張昭聞聽此言,立刻就又活躍了起來。深深一俯首,繼續大聲說道:“火炮,耶律家想用牛羊換大總管的火炮。耶律家知道淮揚缺糧,耶律家願意用牛羊代替糧食,跟淮揚商號購買火炮。只要大總管肯換,草民可以直接將牛羊運到大總管指定的任何地方。”

“大膽!”沒等朱重九回應,章溢已經拍案而起。“居然敢打我軍火炮的主意,你莫非嫌自己活得太長么?誰知道你耶律家得到了火炮之後,會轉手賣給哪個?!”

“姓張的,你到底是誰的人?趕緊給我如實招來!否則,休怪陳某下手無情!”陳基也迅速冷了臉,盯着耶律昭的眼睛威脅。

他們二人根本不懂生意經,只是本能地認為,國之利器不可輕易於人。所以爭先恐後開口,以防自家大總管一時短視,為了讓弟兄們吃上幾口牛羊‘肉’,就把火炮給賣了出去。

這下,可是徹底幫了倒忙。先前還滿臉灰敗的耶律昭聞聽,反倒立刻來了‘精’神。搖頭笑了笑,大聲回應,“章大人請暫熄雷霆之怒!陳大人也請聽草民再說幾句。草民膽子再大,如果沒有聽說過什麼消息的話,也不敢起購買火炮的心思。而既然此物不是絕對嚴禁外流,別人家的生意,淮揚商號做得,我耶律家生意,為何就做不得?”

頓了頓,不待二人回答,他又繼續大聲質問,“莫非我耶律家的牛羊,就不能殺了果腹么?要知道,我耶律家的實力越強,對朝廷的牽制效果也就越大。大總管這邊,也就越能早日積聚起足夠的力量,誓師北伐!”

“這?”章溢和陳基兩個人互相看了看,臉‘色’瞬息萬變。

光看到自家主公將耶律昭打得毫無還手之力了,二人先前在心裡,或多或少,都對耶律昭生了幾分輕視之意。誰成想,後者在朱重九面前疲於招架,對上他們倆,卻輕鬆就將不利局面扭轉了過來。

也是先前被朱重九給‘逼’得實在太狠了,耶律昭反擊得手,立刻奮起直追,“兩位大人也許沒聽人說過,今年三月,在‘雞’籠島以北五十里處,泉州蒲家從三佛齊返回來的船隊,忽然遭遇了一夥海盜!七艘三千料大福船,一千多名家丁和水手,連同船上的貨物,統統消失不見。”

長長地吐了口氣,他又繼續高聲補充,“而據當時路過的其他商販說,當時海面上晴空萬里,卻有雷聲隆隆不斷。而半個月之後,在松江、杭州等地,各‘色’香料的價格都下跌三成。”

“嘶——!”章溢、陳基和馮國用三人,齊齊倒吸冷氣。

海面上晴天打雷,顯然是海盜動用了大量火炮。而松江和杭州等地的香料價格大幅走低,不用問,是海盜打劫得手之後,把蒲家船上的香料,以極低的價格傾銷了出去。

正驚詫莫名間,卻又聽見耶律昭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那蒲家原本就來自大食,又把持泉州市舶司一百餘年,可謂樹大根深。損失七艘大福船,也許不會令他家傷到筋骨。然而此事僅僅過了半個多月,蒲家專‘門’跑倭國的船隊,又在海上出了事兒。十艘福船,兩艘廣船,全都沒有按時返回。倒是廣州那邊的另外一夥大食人,忽然把他們的三角帆船,換成了福船。然後那些替換下來的三角帆船,就不知所蹤!”(注1)

“嗯!”眾參謀們愣了愣,面紅過耳。

對方雖然沒明說,可淮安軍的戰艦,此刻就停在膠州灣。那些充滿了大食風格的船隻,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不是淮揚地區自己所造。兩廂對照,這些船從何而來,早已再清楚不過。

其中最為尷尬的是參軍陳基,他奉命組建軍情處已經好幾個月了,至今在打探敵軍消息方面,還建樹缺缺。而區區一個商販頭目耶律昭,卻不光探出了淮安軍在秘密對外出售火炮,甚至對這些火炮的去向,也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