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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近七月十五的中元節,氣陰翳了起來,清晨蘇陽推窗向著外面看去,只見雲生西北,霧鎖東南,地間蒼茫一片,隱隱約約,還能看到西湖上面穿行的船隻,以及那陰影一片的瀛洲。

“姑爺。”

梅香在外面呼喊,蘇陽也自推開門去,瞧見梅香穿着一身粉色衣衫,嬌俏丫鬟打扮,腰間掛着一個白色絲絹,看來嬌俏喜人,當是聽到了蘇陽走出來,錦瑟方才從房間裡面推門而出,此時錦瑟穿了一身雅淡衣服,不施胭脂,不塗鉛華,頭髮若男子挽一髮髻,手中拿一摺扇,閑閑雅雅從容而來。

縱是男裝,也是寶光奪人,站立在側,同樣是香心沁骨。

蘇陽瞧着錦瑟這般模樣,目瞪口呆。

“蘇兄,為何這般驚訝?”

錦瑟手中展開摺扇,看着蘇陽淡然問道。

“薛兄……”

蘇陽目光看着錦瑟身前,只見坦平一片,問道:“我的寶貝呢?”

錦瑟順着蘇陽的目光,而後落在自己的身上,登時氣的柳眉倒豎,手中拿着摺扇就往蘇陽身上打來,蘇陽哈哈而笑,伸手攬着錦瑟的腰,兩個人擁湊一起,向著外面走去。

今日就是杭州文會的日子,蘇陽和錦瑟都早起一些,要坐上樑老頭給兩人準備的船隻,向著西湖中間的瀛洲而去。

這一次的文會就在瀛洲裡面進行,據杭州巡撫為了舉辦這一次的文會,在杭州裡面殺了百隻豬羊,宴請四方文士,而在文會開展之前,在瀛洲裡面還有專門的戲班子,表演雜技等等,因此今日西湖甚是熱鬧。

兩人將要出門,蘇陽看到了後面的梅香佇立後面,愁眉暗皺的模樣,笑道:“梅香,你也跟着一起吧。”

梅香聞言,滿面喜色,伸手提着裙身,忙跑上來。

錦瑟淡掃梅香一眼,手中摺扇展開,自然和蘇陽拉開距離。

“今日大門就鎖着吧。”

蘇陽在門後放了兩個紙人,手中拿鎖,將大門鎖上。

有此紙人看門,倒也不怕家中進賊。

梁老爺子早早就準備了船隻在西湖邊上候着,守船的人正是梁老爺家中的家丁阿鵬,就在此船旁邊,還有一艘船隻,裡面坐着梁老爺,瞧見蘇陽出來,梁老爺子將帖子拿了出來,道:“蘇兄弟,你們先去瀛洲的廳房裡面暫等,待到到了之後,就帶着你一併去裡面。”

梁老爺子還要等人,他家中的第三子也要在秋闈考試,也在這一次文會之中,蘇陽能夠去文會湊熱鬧,就是他這第三子在裡面弄出的帖子。

蘇陽點頭,道:“我們就先行一步了。”着,蘇陽手中持漿,輕輕在水中一划,船蕩漾,便已經飄在了西湖之上。

划船這一項,蘇陽也剛好會。

錦瑟坐在船中悠哉晃蕩,目視周遭,皆是隱隱約約,看不分明,但縱舟其上,飄飄乎自有凌虛之福

蘇陽手中拿槳,善用水勢,輕輕飄飄的幾劃,這艘船都如同箭一般的向著瀛洲而去,路途上自然越過了許多船隻,直到臨近瀛洲時,舟船密集,蘇陽方才放慢了速度。

“可惜了。”

錦瑟看向蘇陽,道:“這沿途水景,一躍而過,都還沒有細細賞玩。”

“回頭自然有你賞玩的時間。”

蘇陽笑道:“我們要找個停船的地方,借人船隻,就是有這不便之處,若再晚一些,就不好往裡面進了。”

梅香遠遠眺望,看到裡面有士兵,外面有軍船,問道:“有這些兵士調度,簇應當不至於亂吧。”

蘇陽自笑,道:“你可曾聽到過這貢舉不成班的話?”

梅香作為轉輪王府的侍女,所懂多是陰司之事,這陽世的話,她當真所知不多,便眨眨眼看着蘇陽。

“下間最難排列整齊的人,就是舉人,外邦人,倘若要加上一物,那就是駱駝。”

蘇陽笑着道:“貢舉之人在面對皇上的時候,一個個都想要往前簇擁,想要瞧瞧皇帝究竟長個什麼模樣,因此這前面站着有人,後面就有人抱團推持,因此每一次面見皇帝,必然連綴一起,難以整齊。”

划船到了前面,蘇陽把帖子交上去,又對梅香道:“今年是大比之年,杭州巡撫邀請的仕子多有功名在身,準備秋闈春闈摶風九萬,一個個鼻孔都在上,他們怎麼會聽外面的士兵節度?何況這乘船而來,誰家裡沒幾個錢?”

有看熱鬧的,有參加文會的,蘇陽在知道將文會地址選擇在瀛洲的時候,就感覺離譜,在陸地上不過是鋪開一些,而安排在這島上面,倘若人流過多,不免要生事端。

蘇陽來的早,將船靠岸,和錦瑟梅香一併從船上下來,憑藉帖子,向著梁老爺子早先定好的房間便走了過去。

瀛洲是在西湖中央的一個人工島,構築完成之後,形成一個整體的“田”字,裡面是放生池,而田字的邊框,才是島嶼的所在,此處景緻,便是湖中有島,島中有湖。

“那邊是在搬運什麼?”

梅香眺望瀛洲湖島的另外一側,那裡停着幾個樓船,那邊的人正在搬運東西,疑惑問道。

“煙花。”

蘇陽慧眼達觀,一眼便看的清楚,側耳又聽,道:“那邊的人,這些煙花是顧巡撫訂做,等到文會結束的時候,就在這瀛洲上面燃放,除了在這裡的煙花爆竹,晚上這裡還要舞弄燈火之龍……看來顧巡撫對這一次盛事耗費了不少心思啊。”

“倒是熱鬧!”

梅香聽到這些,甜甜笑道,她若是待在家裡,就錯過了這一番熱鬧。

錦瑟手中揚起摺扇,對蘇陽笑道:“蘇公子,你我當日的賭約可曾記得?”

蘇陽自然記得,當日蘇陽和錦瑟聽到了顧巡撫的女兒顧寶珠和杭州第一才子杜康恩的事情之後,當時兩個人立一賭約,便是賭杜康恩和顧寶珠兩個人究竟能不能成。

錦瑟樂見其成,蘇陽卻兩個人之間缺少一場磨礪,多半不成。

“他們兩個若是成了,那就是我贏了。”

錦瑟看着蘇陽笑道:“我若是贏了,你就要依我一件事情。”

“平日里哪件事我沒依從你?”

蘇陽搖頭道:“你換個有難度的。”突然之間要依從一事,裡面必有蹊蹺之處,蘇陽隨便就岔開了這一點。

“不一樣。”

錦瑟看着蘇陽,聲道:“你若是贏了,我也依從你。”

“……”

蘇陽觀瞧錦瑟,此時錦瑟雖穿男裝,但燦然炫目,皎皎自潔,看的蘇陽心中大動,一口答應,道:“好!”隨即又看向了岸邊的煙花,端莊做派,一如賈政老爹,道:“炮竹一響而散,不祥之兆已迎…”又看向錦瑟,笑道:“非是我一定要贏你,是我不信杜康恩能壓的杭州仕子們不出頭。”

錦瑟對蘇陽笑了一下。

瀛洲裡面山水自是景緻,只是往來行人不少,三人也沒有立刻就往廳房裡面而去,而是在瀛洲裡面肆意閒遊,觀瞧瀛洲內景色布置。

時近正午,上的雲氣緩緩而散,四下里便的明朗,陽光透射水中,再生縷縷寒煙,瀛洲裡面空靈澄澈,恍若仙境。

“呀,先生,您竟然在這裡!”

迎面走來了一個書生,看到蘇陽之後,連忙對蘇陽躬身行禮,恭敬的看着蘇陽。

“你……”

蘇陽瞧見這個書生,恍惚間想到了年前去金陵的路上,那一個在船上背誦楚辭《遠遊》的書生,這個書生姓李,名牧亭,曾經因為給知府的女兒傳達戀情,更是上門提婚,被知府下獄革了功名,當時在船上一心背碩遠遊》,只想要避世修仙。【第一卷一百八十一章】

當時李牧亭詢問自己先生地如何,而先生了聊齋《雷曹》之事,那時候蘇陽予以反駁,了世界的真正模樣,只是到了引力吸附的時候,呼喊了張老相公,由水下而進金陵。

自當日一別,忽忽已經一年,李牧亭看到蘇陽,仍舊是一眼就認出了蘇陽。

“你也在這裡。”

蘇陽看着李牧亭,看他衣衫整潔,儀態非凡,精神氣度截然一新,笑問道:“可是從了修仙之願?”

李牧亭聞言搖頭,道:“不僅息了修仙之願,更是絕了科舉之願,這一年來,子已經成婚,非是知府家的勝仙姐,而是杭州城的漁家姑娘,現在的牧亭是一碌碌商賈,充實滿足。”

起往事,李牧亭坦坦蕩蕩,起自己從仕子變成了商賈,李牧亭仍舊坦坦蕩蕩,他的心已經安放下來了。

“好,好。”

蘇陽看着李牧亭神氣滿足,連連點頭,道:“知足常樂。”瞧着李牧亭如此,又問道:“你既然無心科舉,來這裡做什麼?”

李牧亭自是笑道:“詩書文墨,牧亭終究是懂些的,去年牧亭在揚州也有才子之名,和勝仙一如杜公子和顧姐……並且今日這番盛會,牧亭非來不可。”言語中似有難言之處。

“為什麼。”

蘇陽瞧李牧亭神色,知道有隱秘處涉及文會,暗運梵音,隨心探查,想聽點隱秘。

“我是杜公子的槍手,我若不來,杜公子就完了……”

李牧亭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