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起風了。

今冬首場來自西伯利亞的寒流,過早地光臨到本屬海洋性氣候的朝鮮南部。

小分隊員們本以為可以按照李如珠的打算,順着右側腳下河岸邊的那條小路一直走,天黑前走到河的盡頭,然後,在河盡頭的一座山間村莊內過夜。

可是,大家剛剛按預定的路程走了一半,伴隨着呼嘯而至的西北風,天地間頓時一片灰濛,一場暴雪突然降臨。鵝毛大雪夾雜着雪粒不斷打在人的臉上,針刺般的疼痛。

小分隊員們只得眯起眼睛,裹緊身上的冬衣,艱難地向前行走。

不到短短半小時的時間,山野間已是白茫茫的一片。遠處的山峰和近處的腳下,全都被皚皚的白雪所覆蓋。

小分隊員們走在雪地上,腳下不時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越來越厚的積雪延緩了小分隊員們前行的步伐。看來按照預定的計劃,於天黑前走到小河盡頭,是不可能實現了。

“哎喲,俺的腳都抬不動了。這都一天沒吃東西了!”施天濟邊走邊抱怨。

的確,大家一天來光忙着救人了,至今還滴米未進呢!

天色逐漸黯淡下來,遠處的山巒樹木在密集的大雪中完全隱藏了蹤影。

右邊腳下冰凍的小河,也早已被厚重積雪掩蓋住身影,讓前行的小分隊員失去了唯一可依賴的前行參照物。

駱石印舉目四望,四周除了白茫茫的雪野,看不到任何村莊茅舍。隨着夜幕的將要來臨,現在首要的問題是解決小分隊員們吃和住的問題。

駱石印示意大家停下來,然後,自己走上一處地勢較高的土坡,再一次四下觀望。這一次,駱石印終於發現了能夠解決小分隊員食物問題的東西,他看到從前方小河的岸邊上,走來一大群麋鹿,鹿群在頭鹿的率領下,正從前方小河的下游向這邊走來。

“石朗,把你的繩子取出來,借我一用?”駱石印走下高坡,對石朗說道。

石朗的背囊中有用於攀爬所用的繩索。

“大人,借它何用?”石朗解下背包取出繩子,隨口問道。

“用它給大家找吃的。”駱石印接過繩子,將繩子的一端在岸邊的一刻枯樹上系牢,將另一端系出一個拳頭大小的環形套扣,放在雪地上。

“走,大家跟着我隱蔽起來。”駱石印站起身,示意大家跟他一起躲到剛才他站立的高坡後面。

大家雖然弄不清指揮使在幹什麼,但還是跟着指揮使上到高坡上,趴在雪地里。

“大人,俺快餓暈了,還讓俺趴在這冰天雪地里。”趴在高坡上的施天濟弄不清指揮使這是唱得哪一處,他開始抱怨。

“噓,再耐心等一等,就有肉吃了。”駱石印示意大家不要出聲,同時小聲安慰施天濟。

一群麋鹿冒着大雪向這邊走來。小分隊員終於明白了指揮使設套扣的目的。

近了,近了。大家屏住呼氣。終於,一隻體態勻稱的母鹿被繩套套住,它想掙脫掉套住一條後腿的繩索,無奈,越是掙脫,腿上的套子扣得越緊,它只得拚命地原地掙扎。鹿群發出一陣騷動, 麋鹿們紛紛從高坡下設套的地方驚慌地四散逃命。

“沖啊,有鹿肉吃了!”施天濟第一個從雪地上爬起,歡快地蹦跳着,向那隻被套的麋鹿跑去。

其他人等也紛紛站起身跑向麋鹿。

被套的麋鹿見有人向自己跑來,立刻向東側方向奮力一衝,這一下,它終於掙脫帶了繩套,但付出的代價是自己那條被套住的後腿的骨頭從膝關節處折斷,只留下皮毛相連。麋鹿忍着疼痛,一瘸一拐地拖着一條傷腿,向北面的山坡上逃去。雪地上留下斑斑血跡。

石朗趕緊解下繩子,隨着其他小分隊員在麋鹿身後緊追不捨。

大家循着血跡登上一座小山。最後,血跡消失在一座小院的後牆上。此時的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看來麋鹿是跳進院子里去了。”施天濟指着牆上的血跡對大家說道。

“走,到院子前門看看。”駱石印催促道。

大家順着院子西側圍牆來到位於南面的院門前。

“咚咚咚!”施天濟急不可耐地上前猛敲院門。

隨着開門的聲響,從門裡走出一位身着僧衣的年長尼姑。

“各位施主,雪夜造訪敝庵,不知有何貴幹?”老尼雙手合十,目色祥和。

直到這時,大家才忽然明白眼前的小院是一座尼姑庵,只見門楣上寫着“原書庵”三個大字。

“俺們抓住一隻受傷的麋鹿,結果讓它跑了。俺們追到這裡,發現它逃到裡面去了。俺們要進去抓它,吃它的肉。俺們都餓了一天了。”施天濟急着進去抓鹿,便急嗤嗤地說道。

“阿彌陀佛,幾位施主何必對一隻小小的麋鹿苦苦相逼呢!”老尼面露悲色。

“可俺們……”施天濟還想發話,被駱石印開口打斷,“法師,我等途經此地,偶遇大雪,山路難行。此時天色已晚,不知可否借貴庵暫宿一夜,明早即可離開。”

“幾位施主,請進。”老尼觀察一眼眼前的眾人,見有兩名女子隨行,便示意小分隊進門。

小分隊員剛一進門,就發現了那隻受傷的麋鹿,此時它正安靜地趴在院子西面那座房子里的地面上,慢慢地咀嚼着兩位年輕尼姑遞過來的青草,它的傷腿已經被包紮好。藉著房內的燈光,可以清晰地看到麋鹿傷腿包紮處殷紅的血跡。

“各位施主,世間萬物皆有靈性,比方這麋鹿,我們對它傷腿的簡單救護,就立刻打消了它對人的敵意。你們看它是那麼地安詳可愛。不知幾位施主看了這一幕,有何感想?”老尼停在西屋的房門外,指着裡面吃草的麋鹿,對身旁的小分隊員們問道。“法師,我等也知道佛門講究眾生平等,方才追殺它,實是出於無奈。”駱石印望着老尼的目光,面露愧色。

“各位施主有沒有想一想,在這荒山野嶺,大雪肆虐,如果不是它將你們引致這原書庵,你們即便是將這麋鹿吃掉,雖能一飽肚腹,卻也難逃凍死荒山雪地的下場。

“每當眾生遇到磨難,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就會前往化身救助。對於身陷荒山雪地的各位施主來說,這隻麋鹿難道不是觀音菩薩的化身嗎?”老尼慈眉善目,對小分隊員們一番說教。

“法師,你剛才的一番話有如醍醐灌頂,令石印倍受啟發。”駱石印這是自入朝以來第一次以石印自稱,老尼的話讓他的內心產生一種清涼舒適的感覺,他禁不住雙手合十,對老尼恭敬地施禮。

“施主能夠參懂佛理,令老尼深感欣慰。諸位請跟我來。”老尼說著,將大家領至東側的齋堂。

“幾位施主請坐,我叫她們給幾位端些飯菜來。”老尼說完,走出房門。

齋堂面積不大,裡面擺放着幾張簡易的木質桌凳,是庵內尼姑用來吃飯的。齋堂內那唯一的木質廊柱上,刻着一對楹聯:“試問世上人,有幾個知道飯是米煮?請看座上佛,也不過認得田自心來”。

小分隊員們各自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