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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石印召集小分隊員到他房間議事,主要是聽他強調一些行動紀律和安排下一步的行動,內容包括以下幾點:

第一,在這王京城內,所有隊員沒有他的命令,不得擅自行動;

對於這一點,駱石印本不該多說。自錦衣衛機構建立一來,其下級成員,必須對上級的命令絕對服從,早已成為鐵律。但在當前的特殊環境下,特別是小分隊中,有施天濟這種愛衝動的成員,駱石印覺着,還是有必要再重申一下該條紀律。

第二,會後,除石朗和葉茹柳以外,其他人立刻出動,利用街上人多的機會,熟悉客棧四周的環境;

第三,會後,石朗和葉茹柳立刻着手準備,於亥時後,共同前往明德館,刺探大明駐朝鮮錦衣衛指揮衙門,並擇機給城內錦衣衛留下聯絡信號。

駱石印之所以做出這樣的安排,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小分隊從北京出發前,駱石印已經通過秘密渠道,知會駐朝錦衣衛幾位主要頭領,告訴他們小分隊入朝後,極有可能趕往王京。

王京城內的錦衣衛指揮衙門肯定早已人去館空。但城內錦衣衛對於他的到來,既然是知情的,他們肯定不會完全遠離朝鮮錦衣衛指揮衙門。

錦衣衛內部有着一套獨特的聯絡方式,派石朗和葉茹柳前去,目的就是為了儘快與城內其他錦衣衛取得聯繫。

可這樣做是不是正中敵人下懷?駱石印對此也有着充分的考慮。

很明顯,敵人故意放小分隊入城,目的就是順藤摸瓜,查出城內躲在暗處的錦衣衛。

小分隊不同城內錦衣衛聯繫,他們可能會更安全一些。但駱石印此次王京之行,除要完成偵查城內倭軍守備情況外,還有一些緊迫的事情,是必須通過城內錦衣衛來完成的。

他所率領的這支小分隊,入朝已經幾個月的時間,他必須儘快把偵察了解到的朝鮮境內的敵情,寫成摺子直呈神宗皇帝。

在目前的朝鮮境內,只有王京城內的錦衣衛能夠幫他完成此項要務。

在確保安全和完成任務這兩個問題上,駱石印不認為它們是一個兩難選擇,凡事事在人為,他對自己,對自己手下的這群大明錦衣衛充滿信心。

從杉谷一郎處回到自己的寓所內,加藤美惠子無力地坐在坐在椅子上,感到身心疲憊。雖然她已經早已習慣為了完成任務,而出賣自己的色相,可這一次,她感到有些恥辱。

在迎曙驛看到石朗後,她的內心第一次產生一絲波動,這種波動對於她來說,是不曾有過的。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一見鍾情?”加藤美惠子坐在椅子上,梳理一下自己的思緒,“不可能。像自己這種女人,竟然還能對一位男子一見動心,簡直是笑話!”加藤美惠子旋即否定了自己的荒唐想法。

她站起身來,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滿天的星斗,繼續思考分析自己的心理變化。

對於靠出賣色相甚至肉體完成任務,加藤美惠子早已習以為常,以往從來沒有感到難為情。可這一次,在她穿好衣服後走出來,看到石朗的一瞬間,她的內心頓生一種莫名的羞恥感。

在返回王京城的路上,她甚至對自己的過往產生懷疑,一股莫名的怨恨從她的心底油然而生。恨吉野這位可惡的男人奪去自己的貞操?恨自己以往的放浪不羈?恨自己扭曲的心靈? 恨……

加藤美惠子一時難以判斷自己到底是怎麼了。她長嘆一聲,重新回到椅子邊,坐在椅子上繼續發獃。

加藤美智子剛剛在院子里洗漱完畢,她返回屋內,準備上床休息。

看到與自己同住一室的妹妹獃獃地坐在椅子上,似乎有什麼心事,加藤美智子走了過去。

“惠子,發什麼呆呢?還不趕緊上床睡覺。”美智子走上前去,摟住妹妹的肩膀。

“姐,你說我們為什麼偏偏會生在這偏僻的東瀛小國呢?”美惠子似乎還未從自己的思緒中走出,她幽幽地問道。

“怎麼了?惠子。怎麼突然問起這麼奇怪的事情?”美智子見妹妹的情緒有些異樣,趕緊坐在床上,望着美惠子的眼睛問道。

美惠子見姐姐定定地望着自己,立刻掩飾性地伸一下懶腰,說道:“沒什麼,隨便說說而已。”然後站起身來,前去洗浴。

美惠子洗漱完畢,躺在床上,可翻來覆去總是難以入眠。白天在迎曙驛見到的那位英俊男子的臉龐,總是在她眼前閃現。

那是一張多麼英俊帥氣陽光的臉龐啊!它和吉野那張陰鷙虛偽醜陋的嘴臉,形成鮮明的對比。難道他就是吉野所說的石朗?

在看到石朗第一眼的時候,加藤美惠子那早已封閉扭曲的少女之心,彷彿倏忽間被一縷陽光照開一道縫隙,旋即又被殘酷的現實所封閉。是啊,以自己現在的身份和現狀,怎麼可能配得上這樣優秀的男人呢?“惠子,你到底是怎麼了?心裡有話,跟姐說說。”美智子發現妹妹有些反常,便問道。

美惠子沒有回答姐姐的問話,待了一段時間,她才說道:“姐,你說,我們要是生在大明會是什麼樣子?”

“惠子,可不許亂說,這話要是讓組長和會長知道了,會遭到懲罰的。”

“我就是跟你隨你隨便說說嘛!”美惠子有些不以為然。

“好了,趕緊睡覺吧!”美智子不想再同妹妹談論這個話題。

“好吧。”

姐妹倆剛想睡覺,忽然聽到敲門聲,緊接着,門外傳來吉野的喊聲:“趕緊起來,今晚有行動。”

亥時剛過,石朗和葉茹柳便身穿黑色刺服,頭罩黑色頭套,從同福客棧房間的窗子上潛出,輕提身形,躍上房頂。然後,兩人一前一後,施展躥房越脊的夜行輕功,向處於明德坊的大明錦衣衛駐朝鮮指揮衙門——明德館所在的位置疾進。

此時的王京城內,各種店鋪坊肆均已閉門打烊。暗黑的街衢上鮮有行人,只有更夫打更的聲音,隨着夜風無力地在夜空中飄蕩。

駱石印之所以派石朗前去明德館,主要是因為在隨行的幾位手下之中,只有石朗熟悉王京城內的地形,因為前幾年石朗為查辦一件案件,來過一次王京。

大約用了一刻鐘的時間,石朗和葉茹柳便來到明德館正門前的一處房頂上。

這是一座仿照大名建築風格而建的雙層樓宇,頂層的屋脊上面依次排列着龍、鳳、獅子、天馬、海馬、狻猊、狎魚、獬豸 、鬥牛、行什等屋脊獸。

兩人俯卧在屋脊獸後,藉著皎潔的月光,仔細觀察眼前的大明錦衣衛駐朝鮮指揮衙門。

門前那塊石朗熟悉的,象徵錦衣衛無上威嚴的牌匾,早已不知去向,只有大門兩側那兩尊依舊雄壯威猛的石獅子,才能多多少少讓人想起此處往日的威嚴與莊重。

明德館院內南側,靠近院牆的地方,是一排高大的朝鮮綠楊,棵棵粗壯挺拔。這幾棵大樹下面,設置着各種機關暗壕,它們曾經令許多暗探明德館者吃盡苦頭。

石朗至今還清楚地記得,當初他到明德館辦案時,這裡的總旗統領方柄給他講解這樹下機關的情景。當時,石朗觀後,嘆為觀止,當場稱讚駐朝鮮錦衣衛衙門的人員對這機關的設置技藝高超、巧奪造化。

石朗辦完案件回到國內後,專門向指揮使駱石印呈上駐朝鮮錦衣衛機關暗壕設置的圖紙。

駱石印看後,大加讚賞,當場下令,命令各個駐外邦的錦衣衛指揮衙門仿造、設置。

現如今,高大的綠楊樹上早已寒鴉築巢,樹下那曾經設置機關的地面上,已是荒草齊腰,成為蟲蛇蟉虯、野兔出沒的荒廢之地。

院子里雖然雜草叢生,但連接院門和正房的那處石砌甬道,依然清晰可見。除了這段略顯整潔的石砌甬道外,整個院子顯得雜亂無章。

這哪還是當年那座整潔肅穆的大明錦衣衛駐朝鮮指揮衙門呀!

石朗看着眼前院落物是人非的蕭條景象,禁不住內心慨然。

“石朗哥,你看,有情況。”葉茹柳手指明德館院內,悄聲對石朗說道。

石朗順着葉茹柳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發現在明德館內各處隱蔽的角落裡,隱隱現出多個可疑的身影,那身影充分利用陰暗處暗淡的光線,將身體縮成一團,以最大限度地使身體貼近地面,從而達到隱身的目的。

如果不是葉茹柳這樣的高手和專門受過夜視訓練的錦衣衛石朗,還真難在這夜色中,發現院中的隱身者。

“是倭國忍者。忍者忍術中有一種叫做“鶉縮術”的隱身法,他們能將整個身體縮成像鵪鶉一樣的一團,從而達到隱身的目的。”葉茹柳伏在石朗耳邊小聲說道。

葉茹柳在東南沿海組織抗倭時,見識過倭國忍者的這種隱身術。

“走,咱們從明德館北面正房上進入院內,好好跟他們比劃比劃。”石朗說完,兩個人立刻順着房屋的水槽,輕輕下到地上,然後貼着牆角繞過明德館的大門,來到明德館北面正房的房牆下。

石朗和葉茹柳拋出飛爪,快速攀到房頂之上,低頭向院內觀望一下,然後,兩人手牽手,縱身從房頂上跳落在院內的石砌甬道上。

“倭奴,都別躲着了,還不出來受死!”兩人落到地上,站穩身形,石朗厲聲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