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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十多個越線的青州軍兵卒哪裡想到江東左軍說殺就殺,數十支利箭攢射過來,他們躲也沒處躲,五十步遠的距離即使穿上鎧甲也無法對步弓形成有效的防護,只有三五人僥倖沒有中箭,也嚇傻似的站在那裡,不知道是進是退。

中箭就當即死亡者甚,十多中箭兵卒躲哀嚎——這群兵卒中鼓動鬧事最凶的四名為首者也給敖滄海拿箭射殺,兩人帶傷手足並用的往後爬,怕再有亂箭射來,一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眼見是無法活了,一人胸口中了一箭,手捂着箭創處,坐在地上破口大罵,要兵卒擁上去打殺江東左軍為他報仇。

奈何這一大群青州軍兵卒面對江東左軍整飭森嚴的陣形以及從高盾間隙里探出來的冷冽箭頭,沒有再進逼的勇氣,卻也堵在當街不肯輕易退去......

“這伙亂卒殊無準備,或受謠言蠱惑才倉促行事想阻我部入城,”敖滄海將步弓遞給侍衛拿着,退到後面跟林縛回話,“他們此時正遲疑不定,進退失據,不成大礙,是不是直接派人將他們沖潰?”

“不必要,”林縛搖了搖頭,“他們既然不想我進城去,那我就在這裡找地方暫息片刻,山東郡司自會出面收失亂局,總不能要我替他們擦屁股吧。”

林縛朝杜覺輔等壽光地方官員說道:“請派衙役走小巷,通知城中民眾掩門閉戶,免受亂兵滋擾......”

杜覺輔完全沒有預料柳葉飛、陳德彪等人都同意林縛入城商議昌邑嘩變善後之策,青州軍下面的將卒卻沒來由的亂起來要趕林縛及江東左軍出城去。這時候雖然還能震懾住不立即生出大亂,但是差不多有半邊街給堵住,有上千青州軍兵卒不肯退去。

杜覺輔只覺得腦袋漲了有兩個大,知道這些兵卒一旦失去控制,就會形成大亂,他不敢稍離林縛半步,畢竟還就覺得留在林縛身邊安全,聽林縛吩咐,使衙役走小巷通知城中民眾緊閉門戶,以防青州軍造成大騷亂。

林縛看着眼前的情形,也覺得頭疼,他都低頭讓步了,山東郡司諸官員要是擔心遭到兵諫,完全可以拒絕他進城,哪怕隔着城牆談判,或者讓人中間傳話,也比驅使亂兵來阻擋他們進城強得多。再看這些擁在街頭兵卒亂糟糟的,沒有什麼軼序,也不像背後受驅使的樣子。若不是人為指使,而是自發所形成的騷亂、嘩變,那將更糟糕,一旦勢態惡化、擴大,將很難控制。

林縛帶進城來的兵力太少,城外也無援應兵力,擊潰眼前這一夥亂兵是很容易,但萬一使整個壽光城裡的四千多青州軍都炸營嘩變,問題就麻煩了。

林縛倒不擔心大嘩變會對他們不利。

眼前的情形說明了柳葉飛對青州軍的掌控力很差,他這一個多月時間來只顧着招攬降兵潰卒,只顧着施加恩惠籠絡成自己的勢力,卻沒有加以整頓,武官將領都是山寨頭目、潰兵頭領,兵卒也歸各自統領,混亂得很。

青州軍要是一小股、一小股分開來,也許都還有些戰鬥力,畢竟武官將領都有一些親信能使喚,但是這些武官將領之間是缺乏足夠信任的,可能一營青州軍嫡系、旁系要分十幾派。此時的青州軍說白了就是強行糾合在一起的烏合之眾,還沒有真正的形成完善的青州軍體系。

這樣的青州軍也許會比流寇稍強一些,但對江東左軍來說,是形不成多大威脅的。

隨林縛進壽光城是第一營精銳,不怕受到烏合之眾的衝擊,甚至將這些烏合之眾擊潰都很容易。

青州軍本來是招降潰卒、盜匪而成,短時間裡將其二次擊潰,陷入絕望與瘋狂之中的潰卒對地方的破壞力是難以想象的。

即使要強行鎮壓這些青州軍,也要多調些兵力,才有把握將局勢控制住。

湯浩信也在壽光城裡,既然這些青州軍兵卒如此針對入城的江東左軍,說不定湯浩信也會受到衝擊,林縛問馬朝:“湯公此時在哪裡,有沒有捷徑將湯公接出來......”

馬朝摸了摸鼻頭,說道:“湯公在城東驛館裡,暫時不便接來,不過有你所派六十餘甲卒護持,守住驛館不受亂兵衝擊,應無大礙......”

馬朝心裡清楚為何會出現眼前的局面,對青州軍里叛將、降將進行清算的謠言便是他散播出去。白天他還借湯浩信的名義強硬的要求山東提督陳德彪及壽光縣衙嚴厲打擊青州軍兵卒在壽光城裡違反軍紀、滋民擾民的行為,讓青州軍感受到即將遭清算的壓迫感。

馬朝原以為謠言不可能有立竿見影的作用,他與湯浩信都沒有料想到林縛在陽信大殺叛將的行為給青州軍里的那些叛將、降將心裡造成多大的恐慌。

青州軍將卒是無法知道京畿糧荒、漕糧危機這些事情的緊迫感,也無法領味會林縛擁兵進迫山東與山東郡司對峙的背後牽涉到楚黨核心人物湯顧與張岳的分裂——林縛擁兵進逼山東就直接派兵深入青州腹心之地進剿山寨盜匪,也容易讓他們產生不必要的聯想,而柳葉飛及山東郡司其他官員的遲疑以及退讓進一步加深青州軍將卒特別是有投敵叛變劣跡的將領心裡的疑慮。

最初甚至只是幾個在酒館裡喝得醉薰薰的軍官聽到江東左軍進城來,熱血沖頭,想憑着青州軍在壽光人多勢眾,回軍營拉出百多名手下就要到北城來要阻止江東左軍進城。白天好些不守軍紀、滋民擾民的兵卒都吃了提督府及縣衙好幾十記棍子,心裡正憋着恨;甚至還有三人輪/奸城裡大戶宅中婦女給捉去梟首問罪,他們的同夥也都懷恨在心,有着惹事生非的心思,唯恐天下不亂。一鼓臊,從南街走到北街才三五百步不到的距離,就聚集了上千人,形成眼前難以控制的局面......

人心驚慌的傳染與蔓延是極迅速的,特別是青州軍還沒有形成完善的體系,騷亂一旦形成,就很難受到控制,亂兵脅裹主將叛亂的事情,在歷史也不是只發生過幾例。林縛眼下也只是用武力將北城門附近的局面暫時彈壓住,不使其繼續惡化,眼下就要看柳葉飛有沒有能力跟膽魄將這些騷亂的青州軍鎮住了。

林縛當然也沒有完全指望柳葉飛,暗中派斥候去聯絡周普、周普。周普率騎營就在三十里外的陽山寨休整,趕過來最是迅速;周同率第三營甲卒也於早間離開陽河河口沿陽河東岸往陽山寨進發,此時應該就在壽光西側,也能及時調來鎮壓嘩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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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光城不大,江東左軍發鳴鏑響箭示警時,刺耳的銳響自然也傳到在縣衙等候的柳葉飛、陳德彪、葛祖芳等人的耳朵里,他們這時候才如夢初醒的意識到外面出了亂子。

柳葉飛初時還搞不清楚狀況,讓人出去打探究竟,他們在縣衙前的院子里等候消息。青州軍一名振威副尉半身是血、肩頭還插了一箭的逃回來,跟柳葉飛稟報江東左軍進城就亂殺人,還說要捉拿柳葉飛等山東郡司官員問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