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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膠州灣揚帆南下,為避風浪,貼近海南行。

淮河口以南的海域為黃水洋,淮口與江口相仿,沙洲頗多,只是規模略小,這一片海域水渾濁且淤淺。從崇州及登萊等地雇來的船民,對淮口水情也不甚熟悉,望着距陸地有好幾里遠,“津海號”過這片海域就折了兩副大舵,後用三艘千石船在前拿鉛錘測深淺,才勉強通過。

過淮口就耗用了一天時間,一直到十五日才望見長山島。

江口外的沙洲頗多,但是基岩島卻少,長山島頗為好認,林縛站在甲板上,指着長山島方向,跟孫敬軒、孫敬堂說道:“那便是長山島!”

碧水蕩漾,洶湧起伏的海水就彷彿一整塊嵌在天地間、蕩漾着流光溢彩的巨大翡翠,給樹林覆蓋的長山島呈青黑色,彷彿是整塊翡翠里濃綠滴翠的一點,船隊經過時,海島上群鳥飛翔,從船隊的上空掠過,黑壓壓的,彷彿一大片雨雲。

此時,津海號降帆減速,傳令兵揮舞訊旗,指揮其他船舶調整船頭折向往江口方向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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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縛四月六日在青州接到傅青河從崇州發出來的警訊,也差不多在稍晚些時候,京中接到青州關於昌邑嘩變結案摺子以及崇州遇寇襲的信報。

不管朝中有多少暗流,崇州遇襲意味着北面的淮口也受到東海寇的威脅,而淮口是當前江東、兩浙、荊、湘、中州等郡漕糧主要的出海通道。寧海鎮水師不足恃,調江東左軍駐防崇州,以保淮口安全,則為當務之急。

昌邑嘩變結案摺子當夜就通過御覽批准,與兵部調兵公函,於四月九日抵達青州。

林縛的官職也有小小的變動,由正七品江東郡按察使司都監更改為正六品靖海都監使。

林縛在接到傅青河從崇州發來的信報當夜,就派信使聯絡分散各處江東左軍往即墨集結,做好回師崇州的準備。除了留一哨精銳以及還在休養的將卒共約四百餘人在津海由孫尚望節制外,寧則臣率領六百精卒於十一日抵達即墨,與林縛會師,起程返回崇州。

也是在林縛從即墨啟航當日,李卓正式以右都御史銜出任兵部尚書兼督燕薊,寧河、薊州、津海、臨榆諸駐軍,皆劃歸其轄制。

此舉等若是從大同、宣化二鎮抽出四萬兵馬來加強薊鎮,使薊鎮轄制兵馬超過十萬,是李卓平虜策第一步“緩圖遼西、穩固燕山”的戰略構想邁出實質性的一步;也因為緩解京畿糧荒的需要,約有六萬餘兵馬駐紮在寧河、薊州、津海等近海軍塞地,實際上已經初步形成內線防禦的格局。

李卓於十二日巡津海,與郝宗成匯合,接管駐守津海的兩萬薊鎮軍。

在十三日稍晚些時候,高宗庭抵青州,與湯浩信會面。

登州軍是李卓平虜策三路布局構想中極重要的一環,雖然登州軍受兵部直轄,歸李卓節制,與山東地方關係不大,但是沒有山東地方的配合,想要在一兩年時間裡,使登州軍戰力有較大的提高,很困難。

湯、顧與張、岳分裂,為李卓獲得湯浩信在山東的支持,提供便利的條件。也許李卓、高宗庭會惋惜楚黨內部決裂來得有些晚了,不然江東郡的局面還能稍好看一些;不過世事無常,並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

高宗庭到青州時,林縛已經在海上了,倉促之間也沒能再見一面。

林縛官職的變動,自然是李卓在背後推動的功勞,當然也有郝宗成的功勞在內。

青州軍事變之後,林縛領軍登岸,津海號等船則直接繞過山東半島到膠州灣運漕糧北上。這兩萬多石米糧,是津海倉諸糧計劃之外,林縛一起劃給薊北軍,算是還郝宗成之前未阻止江東左軍離開津海的人情。

江東按察使司都監為正七品文官,靖海都監使為正六品文官,由於林縛的散階與爵位都是從五品,此次職事官階的升遷,看上去意義不大,實際上則大為不同。

都監是從監軍發展起來的官職,起初並非正式的官職,而是京中臨時委託到軍中監察的使臣,以節制掌軍武將,職微而權重,多名xx都監使。

慶余改制,都監一職併入都察院體系,為郡按察使司正式官職,與兵備僉事官職一起形成文臣監軍的正式體系,xx都監使的官職名稱便逐漸給淘汰了。

都監為按察使司體系內的正式職事官銜,是屬官,諸事皆受按察使司轄制,通常受副使或僉事官直接領導。

靖海都監使定階雖然才正六品,但實際上與按察使、宣撫使、總督、宣撫大使、觀軍容使、監軍使、鹽鐵使、都漕運使等職銜同屬使臣一類,為正印主官。

雖說還受地方郡司或總督府節制,但遠遠不同於諸事皆受轄制的屬官,自由度要大得多,甚至可以直接繞過郡司或總督府,將奏事摺子遞到中樞;同時受兵部節制,這也是李卓為日後調江東左軍北上參戰打下伏筆。

吏部、兵部公函里也直接規定了江東左軍以海疆為防務方向,在三千員正卒定編的基礎上,可以划出部分兵力來籌建水營。

林縛自然不會受三千員正卒定編的限制,津衛島實際留駐的甲卒就將近四百人,渦水河南岸從民夫里撿選健勇也有三百餘鄉兵受孫尚望節制。

林縛最終還決定將四艘千石海船留在津海,除了一艘留駐津衛島備用外,其他三艘千石海船均置甲卒、鄉兵各六十人,船工、水手及雜役三十餘人,作為護航戰船與運糧商船混編,為船隊經過遼東海域提供護航保護。

隨林縛南下的船隊包括津海號等三艘五千石船、東陽號等九艘千石船。周普與趙青山率騎營、第五營約一千兩百餘甲卒及近千名西河會眾走陸路返回崇州,孫敬堂、孫敬軒等人率領身虛體弱或在獄中受過刑傷的五百餘會眾,與江東左軍第一、第三、第四營近三千人乘海船返回崇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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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船隊漸行漸運,葛存信又指揮船工升帆,調整船首,使津海號直接往長山島駛去。

作為以海域為防務的靖海都監使,林縛甚至都無需通過兵部及江東郡司,就可以從權處置,對長山島流寇進行“秘密招降”,事後給江東按察使、總督府及兵部發函報備追賞即可。

林縛始終要將長山島作為一招暗棋來用,他也根本不會去信任岳冷秋,處置長山島之事自然是先從權“招降”,報備的事情先丟到一邊去。

津海號往長山島駛去,自然也是“招降”而去。

除林縛、曹子昂、葛存信、周同及孫敬軒、孫敬堂等孫家人外,津海號上所載人員主要為敖滄海所率領的第一營兩哨甲卒,船工、水手也都是葛家從淮北帶出來、家屬遷到長山島上的船戶子弟。

不同沙島四周都是淤淺的灘涂,作為基岩島的長山島在東南側就有一座供大型海船停泊避風的小型天然港灣,津海號抵着海灣東側的石岬停泊,石岬南端建有一座望哨。

津海島的船工、水手已經不是第一次停靠長山島,隔着老遠就與望哨里的哨卒打招呼,秦承祖在岸上率守島諸人單膝跪地,給林縛行大禮,說道:“屬下未能追隨大人北上征戰,實為憾事,今後願為大人鞍前馬後,望大人不要嫌棄......”算是正式以部屬自居。

“秦先生,你這是算什麼,何以如此見外?”林縛忙走船板登岸,將秦承祖從地上攙起來,又要秦承祖身後諸人都站起來說話,看着一名青年與葛存信容貌相肖,頷下鬍鬚也長成捲曲一串,問道,“你便是混江龍葛援?”又回頭跟後面的葛存信笑道,“葛援可要比你英武!”

葛存信嘿然一笑,跳上岸來,在兒子肩膀拍了一下,喝斥道:“傻愣着幹什麼,還不給大人行禮!”

林縛將葛援攙住,說道:“你我兄弟相待即可,沒有那麼多的虛禮俗套要講......”

跟着後面上岸的孫敬軒、孫敬堂、孫文耀、孫文婉以及周同等人面面相覷,暗道不是過來納降海寇嗎,怎麼熟絡得跟一家人似的?

“這幾位是武縣周同、西河孫敬軒、孫敬堂兄位,這位是敬堂長子文耀,”林縛將周同、孫敬堂等人介紹給秦承祖他們認識,又問道,“崇州情況如何?”

東海寇四月四日大侵崇州,林縛六日在青州得到消息,之後第三天又得到消息稱東海寇強攻崇州城,之後林縛就在海上一直到今日,已經是東海寇入侵崇州的第十一天了。長山島距觀音灘約三百里,約崇州東北鶴城才一百五十餘里,自然能知道崇州最新的情報。

秦承祖搖了搖頭,說道:“奢家借東海鷂袁庭棟之名,集結愈八千東海寇在琅山東登陸,使四千寇及戰船六十餘艘備軍山寨及西沙島,四千寇圍崇州,八日夜破南門而入,九日、十日、十一日,連續三日屠城大掠,於前日撤兵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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