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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戰車結營,分列兩側,成犄角之勢,架以大弩強弓,鉗制使寇兵無法出西門;又使騎兵在西南列陣,防備寇兵出東門繞來襲擾,之後再調派民勇沿鶴城塞以西、隔三百步遠挖築長壕牆壘——林縛一開始就擺出要長期圍困鶴城的姿態來。

換作別人守鶴城,林縛也許不用如此大費周章,但是奢飛虎將鶴城視為江東左軍的軟脅,不能指望他會扛不住壓力下輕易棄塞退去。

鶴城寇兵多為晉安老卒,奢飛虎少年時就在東閩以善戰成名,麾下也多善戰驍勇之將領,要避免強攻可能導致的慘重損失,林縛穩妥之策只能是在外圍築牆壘以困之——哪怕是將寇兵從塞中逼出來野戰,也要比強行攻鶴城要好。

南岸諸事都交給曹子昂節制,林縛與敖滄海趕到北岸,找到張晏、毛文敬,提醒他們說:“還有三個時辰,運鹽河將給海潮灌滿,其時寇船將出北門而戰,護鹽軍需要三個時辰之內沿北岸築成簡陋牆壘,防止寇船自河道攻擊北岸......”

此時潮水退落,運鹽河道里只有兩三尺深的淺水,使鶴城塞寇船無法出北門而戰,其西門又受江東左軍鉗制,張晏、毛文敬率兩千護鹽軍在北岸列陣,暫時不用擔心寇兵有能力出塞突襲。

毛文敬一介武夫,貪鄙無能,聽林縛說什麼還有三個時辰就將漲潮,他心裡不信,只是知道趕築營壘耽擱不得,也不當面跟林縛爭執什麼,罵罵咧咧的盯着手下將領趕緊築營——他們從崇州募集千餘民夫及大量的築營物資,動作起來倒也不慢。

林縛看着毛文敬臉上的神色,心裡暗嘆:身為鹽區護鹽校尉,連潮汐漲落都不了解,又如何帶兵在瀕海地區作戰?

潮起潮落與日月運行相關,當世最重天文曆法,已經能準確推斷潮起潮落的周期,倒非全靠經驗得來,林縛也懶得跟毛文敬說這些,眼下就是要幫着護鹽軍在北岸築成營壘,在北岸構築堅固防線,恢復鹽區生產。

林縛與張晏昨夜通宵達旦秘議,彼此達成聯兵協防的協議。

以運鹽河為界,運鹽河以南的鶴城草場區域劃為江東左軍的防區,由江東左軍負責反攻奪回鶴城塞並駐防,每年負責督運八百萬圍草料以供大豐、射陽鹽區煎海煮鹽之用;宋小波戴罪立功,繼續出任鶴城司都監,督管草政,將原鶴城軍裁撤,併入大豐鹽區守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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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北岸護鹽軍趕在午前沿河堤築出一道胸牆並無大礙,林縛又趕在漲潮前趕回南岸。

林縛清晨盡調北線兵馬東進,崇城步營經過加強的千餘精銳武卒分兩隊結車營列陣進逼塞牆,距牆腳根也就三百步遠,偶爾有一兩支射程極遠的大箭射中車營前翼的護牌,釘在高牌上嗡嗡作響。

六百精騎掩護車營側翼,然而人數更多的則是在車營後方列陣的崇州鄉兵。

林縛昨日使鳳離營返回崇城,但從崇城又調了兩千鄉兵過來,使得北線聚集起的民勇鄉兵多達四千餘眾。

由於此前大捷,繳獲了一大批的兵甲,這四千鄉兵的裝備比正規武卒相差不多,不過操練尚少,只是受前期大捷的影響,特別是林縛對募集來的鄉兵賞功撫恤及錢餉皆同於江東左軍,尤重於當世,使鄉兵士氣頗為可用。

除此之外,就是徵募來的四千餘民夫,趕在箭石刀槍之下,與部分抽調出來的鄉兵,搶築牆壘。

林縛趕回南岸時,這邊已經築出一道近四百步寬的胸壘,將兩側的車營銜接起來,徹底將鶴城西門封鎖起來。

在這個過程,寇兵曾兩度試探出塞突襲,但車營內所備弓弩甚為密集,差不多近六百張強弓勁弩配合陣後十數架拋石弩從兩翼封鎖寇兵出西門通道,當前還有拒馬等障礙物,寇兵突沖了兩次,都告失敗,被迫放棄從西門出塞擾襲的念頭。

此時築成的胸壘還很單薄,只有齊胸高,厚不過兩尺。寇兵真要強行突圍,這樣的胸壘也是沖幾下就垮,但能幫助經驗不足的鄉兵在胸壘後扎穩陣腳,接下來則能從容不迫的在此基礎上夯實,加厚加高,隨着取土的增多,在胸壘內側還能形成一道內壕,直至徹底的將寇兵封鎖在鶴城塞里。

將寇兵限制在鶴城塞無法出擊,影響不到崇州即將到來的秋糧收割,就還有一些時間跟鶴城寇兵玩這些水磨功夫,林縛坐在馬背上,眺望遠處的鶴城塞牆頭,那邊有幾人甲衣精良鮮麗,不知道奢飛虎在不在牆頭上看這邊,心裡一笑,與身側的敖滄海笑道:“奢飛虎也許真以為佔據鶴城塞不退就掐住我們的咽喉了,卻不知這是一處死地!”

敖滄海陰着臉盯着遠處牆頭。

他沒有林縛如此輕鬆,奢家於他有屠城滅族之恨,這也是他不肯直接領兵的主要原因——他擔心仇恨遮蒙眼睛,影響到對敵情的判斷,於帶兵有害。

這時候曹子昂派人來報,請他去東門觀察敵情。

從兵臨塞下時,塞中寇兵出西門擾襲並不積極,但是派出一支千餘人銳卒,在東門外依塞結陣,又遣俘獲民夫在東門外與防波海塘之間的五六百步縱深場地上構築橫向的陣地。

林縛與熬滄海等人馳馬登上海塘觀察敵情,曹子昂尚無多餘兵力展開同時封鎖東門,這邊只有周普率兩哨騎兵監視戒備。

“他們是害怕我們在封鎖死陸地通道之後,再徹底的封鎖運鹽河出海口,”曹子昂指着遠處的寇兵動作,“他們築一道牆壘與河堤平行,能在我們封鎖河道後,在東門外、在南岸還能有一條陸上出兵通道......”

寇兵在塞中扣留的民夫不多,才三四百人,動作遠不及江東左軍在西門外築壘迅速,才貼着塞牆築出一道兩百多步寬的胸壘。不過這兩百多步遠都在牆頭弓弩的掩護之下,並且出塞掩護的寇兵主要也是依塞結陣,騎兵強衝要冒很大的傷亡,所以在之前都是對峙,雙方在東門外都沒有什麼動作。

林縛抬頭看了看天,說道:“再有個把時辰,潮水就要漲起來,我想在此勢態外,寇船多半會移駐塞外,以防止給我們徹底封鎖在鶴城塞里——輪流調鄉兵攻這邊試試看,讓周普拿騎兵壓住陣腳,再組織一隊武卒走海塘往北打,這樣鄉勇即使給打潰了,也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好,我也想打一打,鄉兵不上陣,練不出武勇來。”曹子昂附和道。

鶴城大捷後,林縛盡收崇州鄉勇,集兵六千餘,人數幾乎與江東左軍相當。

這些鄉勇均為崇州鄉豪勢族勢力募集來護村保塞的私兵、社兵,以地方壯勇為主,但也相當多的從流戶中招募驍勇健壯丁男。

這些鄉勇即使有編練,也是只有一兩百人規模的短期操訓,集結起來壯軍容聲勢有餘,防守牆壘也堪能用,但上陣殺敵就有些倉促了。

林縛這時候沒有那麼資源從容不迫的訓練出一支與江東左軍比肩的精銳出來,條件許可,只要確保不會引發大混亂,這些鄉勇還是先拉上戰場錘鍊的好——冒着槍林箭雨,還能握緊手中武器往前衝擊,便是過了精兵老卒的第一關。也許等這場戰事結束,就能汰選出一支可觀的精銳戰力。即使會有較大的傷亡——這年代,將帥不能不恤兵,但是太顧慮傷亡也不是領兵打仗的好將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