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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隊二月初四從津海啟程,十七日抵達鶴城,中間繞去儋羅島停了兩天。

中原局勢越發的混亂,商道堵絕,不僅僅江東郡的棉綢、蔗糖、、粳米、瓷器、茶葉等大宗商品滯銷,江東所需要的木材、鐵礦砂、石炭等原材料,甚至也可能給絕了來源。

除津海糧道外,林縛還將直接開闢崇州與濟州之間的航線。

林縛打算以儋羅濟州港為中轉站,將江東郡的大宗商品往九州、本州、高麗等地傾銷,也考慮從九州、本州、高麗等地輸入木材、鐵礦砂、石炭等原材料。

孫、周等十九家海商攜家帶口及依附南遷者多達三千餘人,網羅工匠及家屬南遷者也有兩千餘人。

除孫周等族除近支較為富裕外,遠支受照顧不多,窮困者頗多。

雖說儋羅遠在異鄉,加上工匠,倒也有三十餘戶、一百八十餘口願意留在濟州開墾這片從儋羅人手裡得來的荒地。

為了消防儋羅人的戒心,林縛沒有直接在濟州港設巡檢司,將軍民政務都交給葛長根負責,從儋羅島運了百餘匹優良仔馬便跨海返回崇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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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水洋航線的運力,除了與船舶裝載總量有關之外,港口的裝卸能力也是制約因數。

黑水洋船社目前遠海總運力就達到八萬石,計有五百石雙桅以上的大中型海船九十六艘。

這麼多船僅僅是利用觀音灘及崇城港的泊位靠岸來裝卸米糧,即使不缺力工,即使晝夜不休,不出意外,裝卸一次也要七八天的時間——這還沒有考慮水營戰船及其他商用民船或渡船停泊佔用碼頭泊位的情況。

港口的擴建需要時間,林縛這時候自然要將鶴城、江門兩地的港口資源也用上,甚至還要在九華建內河碼頭。

江淮之間的沿海地區,由於潮水頂托的作用,使得近海處沙淤水淺,不利大船靠岸停泊。但,由於潮汐運動規律,使得淺海淤沙間也存在少量的深水航道,大型海船可以直接靠岸停泊,成為江淮之間少有的天然海港。

早在千年前,當地人就從近海淤沙間發現鶴城水道,出海漁船在此聚散,鶴城漁港的形成時間要遠遠早於鶴城草場,也要比運鹽河挖掘早數百年。

待運鹽河清淤事結束,鶴城通過運鹽河與西山河水道與崇城相接,比繞走江門要近百十里,將成為除崇城外的另一個重要港口要塞。

除了新崇城、西沙島之外,南遷者將有相當一部分人分散到鶴城、江門、九華等塞安置。

林縛與孫豐毅、周廣南以及安置在鶴城的兩百餘戶的南遷者在鶴城港登岸,其他人則隨船隊繼續南下,繞過鶴城東南的沙角,從江門進入揚子江。

林縛歸程未定,崇州這邊也無法提前安排迎接事,除王成服來,只有在附近組織運鹽河清淤事的林夢得、李書義、孫敬堂、葛司虞等人聞訊趕來鶴城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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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北地的酷寒,二月中旬的崇州已經不那麼寒冷。

林縛穿着青衫夾襖,站在海塘上,為孫豐毅、周廣南等人介紹鶴城眾人及風物。

“相比戰前,在鶴城塞的外圍築了一道夯土城牆,如今已成縱四百餘步、橫六百餘步、內藏船塢、外濱海港的大城,單純以佔地規模及內外城來說,鶴城比新崇城要大得多,”林縛笑道,“王成服是鶴城司巡檢,這邊的情況,還是由他給大家介紹......”

宋小波才是鶴城的真正主官,王成服的鶴城司巡檢還是林縛私設,他倒是很規矩的過來相迎,又很老實的先告辭離去。

王成服給林縛及諸公作揖行禮,說道:“鶴城規制雖大,但遠遠稱不上雄城、堅固。崇州夏秋多豪雨,土質又鬆軟,城牆僅是夯土版築,堅固不足,易崩坍,還需要外砌青磚包覆。此外鶴城濱海,易受大風海潮之災,接下來還要對海塘進行加固,還要在海塘內外種植大片的雜林,以防海防風護地護堤——等真正的新鶴城建成,還需要相當長的時間及持續投入。”

“除了保護鶴城不受風潮之災外,海塘及防海林帶可以繼續往南延伸,那些寸草不生、易受海潮灌漫的灘涂地就有條件改造成良田,”林縛對周廣南、孫豐毅等人說道,“我不贊同你們在崇州圈買田地,但是你們要將銀子投進來建海塘,將這大片的灘涂改造成桑棉田,我是舉雙手支持的......”

鶴城除草場外,倒有近半土地是沿海灘涂、沼澤,真要花大力氣開墾起來,在草場之外再得百萬畝地輕而易舉。

開墾西沙島,一半年的時間,開墾桑麻棉稻麥等良田近十六萬畝。但是林縛前後投入超過二十萬兩銀,僅米糧一項運上島就有二十四萬石之巨,還要加上近三萬人持續一年半的辛苦勞作,才有這樣的成果。

中原、山東大戰,流民大量南涌,勞力不缺,但是林縛這時候要將手裡的資源集中起來去建設江東左軍及靖海水營,手裡沒有在鶴城東大規模建海塘、開墾荒灘的資本。

林縛不希望孫、周等南遷宗族與崇州當地人爭地,但是推他們來鶴城建海塘、開墾荒灘,有百利,也不會引發南遷宗族與當地勢力之間的矛盾。

林夢得笑道:“孫、周兩位兄長當真先要去西沙島看看,與天斗,才叫其樂無窮。兩年一座江濱荒島,硬是給我們開出十六七萬的良田來,叫許多再次經過西沙島的人都瞠目結舌......世人皆說大人之謀算在戰場,卻不知戰場之外才是見真功夫的地方。”

孫豐毅、周廣南都比林夢得年長一些,遂以兄長相稱;孫、周二人都知道林夢得實為崇州核心人物之一,謙恭回禮:“大人之謀,我等深有體會,深有體會。”

他們雖然都沒有來過崇州,但是林縛在津海做的諸多事,他們都較深的參與。

不說別的,林縛打破傳統,強行在渦水河兩岸改麥種稻,使糧產激增近三倍,就使他們感受至深。

接下來從津海轉移來崇州的銀錢數量會很可觀。以周家為例,戰後在渦水河兩岸圈佔良田近八萬畝。雖說北地畝產糧少,但是糧價高昂,地價也不比崇州稍低,八萬畝良田即使是低價處置去,也能轉移出三四十萬兩現銀來。

十九家海商宗族南遷,除之前的三十萬兩現象,差不多還將陸續轉移一兩百萬兩的銀子到崇州來。

十九家海商宗族自然不會將這些銀子空白無故的直接捐給林縛去建設江東左軍及靖海水營;林縛也不會希望這些銀子沉澱在南遷宗族的銀窖里。

銀子用活了才能算資本,才能增值,林縛才能從增值部分源源不斷的抽出稅銀作為養軍之資。

船社及造船場及配套作坊、工場及塢港碼頭的擴張,立時就有三十萬兩現銀資本金的投入,崇州其他的作坊、工場還才有個基礎,短時間裡承接不了上百萬兩現銀資本的注入,大規模海塘建設及荒灘開墾,無疑是個現銀資本流入的好領域。

如此,能使崇州生產更多的糧食,容納更多的流戶,也能有更廣泛的兵員徵募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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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縛與孫、周等人在鶴城只是稍作停留,就沿運鹽河南岸的驛道西行。

運鹽河清淤工程已經進行了將近四個月,兩岸工地之繁忙,即使去年為解決京畿糧荒緊急開闢津海糧道也不過如此,令孫、周等人嘆為觀止。

開闢津海糧道可以說是朝廷緊急調動當時能調用的一切資源,而運鹽河清淤一事卻是林縛在崇州獨力推動。

除西沙島外,崇州安置流戶共兩萬六千餘戶,丁壯四萬六千餘,約五千餘壯勇編入江東左軍,餘下的丁壯都抽調上堤勞作。此外還有戰後湧入崇州的萬餘流民丁壯,以及崇州當地主戶丁壯兩萬餘人。僅丁壯就有七萬餘人,加上兩岸協作的老弱婦孺,運鹽河兩岸的勞力達到十二萬人,騾馬畜力六千餘頭。

除了以米糧計酬外,同時還採取減賦計酬的方式。

丁壯出一工計酬兩斤半粳米,但若以減賦計酬的方式,丁壯出一工,則在今年的夏秋糧租賦徵收中減少三斤粳米的徵收量;婦孺減半計酬;有騾馬參與清淤事,每日給草十五斤、料兩斤,計一工。

採取減賦計酬,是鼓勵家有餘糧的勞工儘可能的少領酬米,以緩解財政上的壓力,實際上,縣裡只需支付兩成的利息。

不計騾馬畜力及大量清淤工具上的投入,四月來僅發放工食銀折米就達二十萬石。

對運鹽河進行這麼大規模的清淤,除了考驗崇州的財力之外,更考驗崇州的組織與動員能力。

再有兩個月,崇州將進入梅雨季,運鹽河也將在此之前完成清淤,屆時,集雲級戰船就能通過西山河、運鹽河深入崇州腹地參與作戰與防禦。

西山河與運鹽河真正成為崇州的外濠,而靖海水營的戰船甲卒還能通過運鹽河、西山河、北官河、高郵湖、洪澤浦、淮河迅速往兩淮地區輸送、滲透——崇州的戰略地形將大為改觀。

將晚時分,曹子昂、胡致庸、孫敬軒等人得信從崇城趕來相迎,還帶着個好消息:“如夫人昨夜生養了一個公子,肥肥胖胖的,都說有八斤重,夜裡哭鬧得東衙都聽見;我們趕過來是迎接大人及孫、周等兄長,也順帶給大人賀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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