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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營快船報信,沿淮河東進,其速甚疾;流民軍從泗陽派出的信使騎馬而行,一路上要趟水渡河,反而落在後面。

林縛在沭口接到渡淮軍大敗的消息,立即就將營中僅有的四百餘輕甲騎散開,逐殺陳韓三部散在外圍的斥侯,趙虎又率親衛營新卒全師而動,進逼窄橋大營。

陳韓三沒有想其他,只是將外圍斥侯撤回來、閉營堅守,一直到天黑後,輕甲騎迴旋東進、步卒南撤,泗陽派出的信使才鑽了空子進入窄橋大營見到陳韓三。

“啪!”陳韓三這才得知泗陽大勝,恨氣的拿鞭柄敲打馬鞍,罵道,“可惡的東海狐,渡淮之前還要風騷的擺一下尾巴!”喚來近隨,吩咐道,“連夜將探子散出去,務必在天明之前探清江東左軍在淮安水營、騎營的去向!”

陳韓三還不清楚林縛天黑之前從沭口調走多少步卒,能肯定的,江東左軍的步卒再精銳,但要在淮泗地區穿插馳騁,離不開水營與騎營的配合。

“且不管江東左軍如何運動,務必請左護軍立即派騎兵沿沂水東岸展開。這樣來,定能拖延江東左軍兩到三天的時間,馬爺、桿爺就有足夠的時間全殲在泗陽的渡淮官兵,大捷可期!”從泗陽過來傳信的是孫壯麾下部將張苟,馬蘭頭與孫壯都知道要說服陳韓三死力將江東左軍拖在沭口,派個尋常的角色過來沒有用處。

除了陳韓三所部外,孫壯在窄橋東營還有三千步卒精銳,但從眼前的情形判斷,林縛已率數量不明的精銳提前西進,除非陳韓三派出騎兵追擊攔截,步卒根本就趕不上趟。

陳韓三看了看天,有魚鱗狀淺雲掩空,星月微明,四下里昏朦朦的,不甚明亮,顯然不是趕夜路的好天氣,說道:“天這麼黑,東海狐再狡猾,難道還會鬼術運兵不成?我派斥候盯着沭口,江東左軍要用水營運兵,我立時派兵壓過去,誤不了泗陽的大事!”

“林縛善領兵夜間運動,他在燕南首戰,便是在風雪夜裡將東虜王帳精銳拖垮,才得倉南大捷,左護軍不可不防啊!”張苟勸道。

陳韓三蹙着眉頭,說道:“野地里坑坑窪窪,騎兵趕夜路,不知道要折掉多少馬!你沒有與江東左軍打過戰,不知道他們的狡猾。他們在戰場盡挖碗口大的小坑,掩上浮草,很不起眼,但馬足踏進去,‘喀巴’一聲,一匹好馬,硬生生的就要折斷一條腿廢掉......”

“桿爺說了,只要左護軍拖住江東左軍,這邊折損多少人、多少馬,戰後都雙倍補足給你!”張苟不甘心的說道。

“呱噪什麼?”陳韓三不耐煩的說道,“你當我是惜兵不戰?我在窄橋不動,江東左軍便不敢放棄沭口不守。即便讓那隻狐狸抽三四千兵西進,馬帥與桿帥就不能應對了?我若輕舉妄動,給江東左軍所趁,殺得兵馬大損,江東左軍全師西進,那才會破壞馬帥與桿帥在泗陽的殲敵大計!”

不管如何勸說,陳韓三儘是耍滑頭,不肯將身家壓下將江東左軍拖在沭口,張苟費盡口舌,見勸不了陳韓三,心裡暗恨,也無計可施,便說道:“左護軍決意如此,那請許我與陳漬率兵西進......”

“那是你們與桿帥的兵,你們要西進,我也不好阻擋,”陳韓三這時候也不便將孫壯所部的三千步卒精銳留下來守東營,說道,“你若是中了東海狐詭計,可不要怨我沒有事先提醒你們!”

“多謝左護軍提醒。”張苟含恨抱拳離去。

張苟到東營與登城虎陳漬匯合,就立即準備連夜拔營往西追去。

東海狐林縛很可能在午後已率一部精銳西行,但其水營在山陽還沒有動靜,也是憑着兩條腿趕路,走不了多快。

往西有沂水阻擋,即便沂水不寬也淺,但江東左軍的水營過來接渡,沒有現成的渡口,三四千人都登上船,也是明天午後的事情。

之後江東左軍還要溯水而上,到泗水以西的淮河北岸尋找地方登岸,在這邊有兵馬監視攔截的情況下,也非短時間就能進入泗陽。

張苟想着他們可以走西北方向上、沂水封河大營所架設的浮橋快速趕到泗水西岸去。

江東左軍欲搶灘泗陽,江東左軍的水營就抽不出兵力封鎖泗水河,他們則有空隙能渡過泗水去支援泗陽作戰......

考慮到江東左軍中途會設伏兵攔截,陳韓三不敢派出騎兵,但是要保證泗陽方面的大捷,張苟與陳漬就管不了太多,只要能確保全殲進入泗陽的渡淮官兵,哪怕將這裡三千兵馬拼光都值得。

當下張苟、與陳漬就點齊三千兵馬,帶上三日量的乾糧,拆了些營帳作火把,空營西進,將東營留給陳韓三來防守。

張苟、陳漬率部進入沭水西岸,往沂水而去。也沒有整飭的官路,鄉間泥土大多給入夏來的豪雨沖毀,藉著微弱的星月光輝,在四野里,深一腳淺一腳西行。到半夜,才走出不到三十里遠,隊伍已經鬆鬆垮垮,拉散了陣形,前前後後展開有五六里長。

命令士卒停下來稍作休息,就着涼水吞咽干餅,這時候看到西北方向燒起大火,將天空映得通紅。

張苟駭然失色,霍然站起來,難以置信的問陳漬:“那邊是沂水大營?”

“江東左軍不可能打過去吧?”陳漬也甚為訝異。

算上江東左軍可能在沭口出發的時間,最多也才過去七八時辰而已。

沂水大營方向的大火若真是江東左軍所為,那就意味着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江東左軍不僅馬不停蹄的奔行了百餘里趕到沂水大營,還毫不停頓的展開攻勢。

“江東左軍不用水營接渡去泗陽救劉庭州,反而繞去西北奪沂水大營是為哪般?難道他們要搶沂水大營的浮橋過沂水,趕到泗水東岸再用水營接渡進泗陽?”陳漬問道。

“有這可能。他們一時摸不清劉庭州所率渡淮官兵在泗陽的狀況,擔心馬帥與孫帥會藉機揮軍強渡淮水,水營不敢輕離山陽也不難理解。不能調水營,林縛所率第一批援軍,只能走陸路趕去泗水東岸了!”張苟分析道,思慮片刻,又說道,“我們之前奔襲雲梯關,也是強攻了一夜才拿下。雖說沂水大營簡陋了些,不能跟淮口的雲梯關相比,但守軍要遠遠多過當初雲梯關的官兵,不會輕易離去——我們趕過去能有一戰!”

“江東左軍的沂水大營也好,陳韓三這次總不能再袖手旁觀了吧?”陳漬擤着鼻頭說道。

封鎖沂水的大營也是陳韓三所部兵馬,陳韓三不想為保證泗陽的勝利,拚死將江東左軍拖在沭口,卻不至於對所部兵馬遇襲還袖手旁觀。

泗水是江淮勾通河濟的漕運主河道,為保證泗水在秋冬枯水季還能有足夠的水位,沂水在郯城縣南的下游築攔水壩,實為填石積淤,強行將沂水河的水位抬高,將河水從新河導入泗水。從而導致攔水壩下游的沂水河成為不利大船通行的淺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