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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日,浙閩軍棄甌海渡永嘉江北撤加強永嘉的城防,淮東軍部將張季恆率部隨即收復甌海。二十二日,清除永嘉江下游障礙清除乾淨,靖海水營近百艘戰船進入永嘉江水道。

永嘉城位於楠溪江下遊河谷之中,兩側皆崇山峻岭,特別是永嘉與樂清之間的北雁盪山,萬山重疊,群峰爭雄,懸嶂蔽日,路絕徑斷,大股兵馬絕難通行。浙閩軍依永嘉城、上塘等城固守,只要北面的仙居、臨海等城不失,就不虞後路給斷。

世人揣測淮東軍會先一步收復甌海南面的橫陽、平陽、蒼南等縣進逼閩北之時,靖海水營卻利用兩天時間就在楠溪江匯入永嘉江的河汊口搭設兩座棧橋,大股兵馬分從永嘉江南岸的甌海渡江以及從烏山尖沿永嘉江北岸地進逼。

永嘉城就地勢來看,雖說不怕後路給斷,但築在楠溪江下遊河谷之中,從河汊口進入,沿楠溪江兩岸是縱深二十餘里、寬四五到七八里不等的淺闊河谷平原,足以供淮東軍大股兵馬展開從正面進逼。

奢飛虎擊敗葉肅所部奪回永嘉城裡,對滿城軍民進行殘酷的屠殺,周遭民眾從此避永嘉城而走;除少數給脅裹進城為人質的鄉兵將領家小及少數追隨奢家的地方勢力外,永嘉守軍到三月下旬,加上從甌海等城撤出以及從仙居、東陽等地趕來馳援的兵馬,僅八千餘人,並無多少民夫能脅裹來協助守城。

淮東軍方向,除新浙南軍調整擴編到二十營以及崇城步營在樂清保持十五營精銳兵力不變外,到三月下旬,林縛又從明州、夷洲調陳魁立、毛騰遠、韓采芝所部、從崇州調耿泉山所部走海路從樂清登岸,加上靖海第二水營主力以及第一水營一部,淮東軍在永嘉江口南北兩岸,集結的兵力將近四萬人,還從地方徵募民夫萬餘人。

除溫嶠、梧埏、樂清、甌海等地守御兵力以及水營控制外海及永嘉江水道外,三月二十五日沿楠溪江兩岸進入永嘉縣境內的兵馬,包括唐復觀、陳定邦、左光英所部新浙南軍主力、陳魁立、毛騰遠所率浙東行營軍主力、張季恆、劉振之所率崇城步營一部二萬四千餘戰卒及萬餘民夫。

即使無法翻越崇山峻岭,切斷永嘉城的後路,林縛還是授權周同,於三月二十八日從永嘉城南面發動攻城戰。

永嘉城位於楠溪江的西岸河谷,東岸是上塘寨,地勢更為險峻。永嘉城與上塘寨之間用棧橋相接,棧橋下方自然也是用沉船、暗樁各種障礙物封鎖。

針鋒相對的,淮東軍進入永嘉縣境內的大軍,正對着永嘉城、上塘寨築兩座營壘,輪番不休的對永嘉、上塘發動強攻。

永嘉縣城曾給海盜攻破過,就陷入沒落,永嘉府府治曾一度被迫移至甌海;去年三月永嘉城給奢飛虎率部攻入時,破壞程度就變得更加的嚴重。

之後浙南都督府的資源多給抽到東陽縣,在淮東軍駐落鶴山防寨的正面構築防線。一直到浙南形勢危急、秦子檀代表奢飛虎到永嘉督戰之後,才抽出人手加強永嘉、上塘的防禦。

秦子檀重回浙南後,永嘉及上塘城防的一些不足都得到有效的加強,但終究城池低矮,無法全面的包覆磚木,永嘉還遠遠稱不上一座固若金湯的雄城,最能依仗的無過是永嘉八千餘守軍,十之八九都是忠於奢家的八閩戰卒。

永嘉攻城戰從三月二十八日正式展開,一直持續到四月十八日。在二十日的時間裡,包括淮東軍持續不斷的組織攻城、偷襲以及永嘉守軍組織出城反攻、偷襲,發生大小戰鬥不下百餘場,各自使盡手段,都不能攻陷城池或擊退來敵,戰事陷入殘酷的拉鋸戰之中。

城頭的血跡黑紫刺目,敵我雙方也不曉得在城頭流下多少鮮血,都已經將城頭磚道的縫隙都溢滿了。殘箭斷戟以及脫落的甲片都給撿起來重新熔鑄刀兵箭矢,斷裂的箭桿、槍矛桿,隨地都是。到處都是崩壞的垛口以及給火燒灼的痕迹——相比較城頭的頹殘,那些個挨着垛牆背側休息的傷兵殘卒更叫人觸目驚心......

在遠處,淮東軍為攻城所築的雲台,比城裡的串樓還要高出一丈,置在雲台之上,不需要人畜拉拽就能發射的大小型拋石弩及床弩,是壓在守軍頭上的大患。

飛擲而來的石彈雖說談不上很准,但只要挨上,不死也要殘半條命;巨如大槍的床弩大箭飛射而來的破空聲更是讓人聽得直打寒顫。

雲台下,淮東軍兵卒隊列整飭,堅如磐石。

為了限制雲台巨弩對城頭的壓制,秦子檀、溫庭瑞多次組織將卒出城反攻,與淮東軍在城下激戰,以沉重的代價縱火燒毀多處雲台、摧毀淮東軍拋石弩、床弩數十架。

站在周同身後、親自到永嘉城外大營督戰的林縛,心裡就是有在永嘉打消耗戰的心思。在兵力部署上,林縛以張季恆、劉振之兩部崇城步營精銳來守住陣腳,防範永嘉守軍的出城反擊,用戰鬥力相對較弱的新浙南軍及浙東行營軍輪番攻奪城頭,在攻城器械上的準備更是充足。

當世鑄造工件幾乎都是採取泥范,淮東在鑄造一些重要的工件上,已經採用瓣式鋼模為范。製作一套鋼模的成本自然是高昂無比,但一套鋼模可以鑄造數以千計的工件而不損毀,平攤到每個工件上的成本之低廉,遠非使用泥范的傳統工匠能想象。

隨軍工輜營編有各種工匠,各種工件、組件能以較為低廉的成本以及按照標準件生產的模式提前大量準備,包括鬃、麻、絲、膠等材料也是在戰前就大量儲備,就近採伐新檀、新櫟等木製造炮梢,淮東軍在戰時每天就能建造數十架巢車、床弩、拋石弩等軍械補充戰事中的損毀。

拉鋸戰持續了有二十天,雖說每天都有大量的軍械損毀於永嘉守軍的反擊之中,但到四月二十一日,在永嘉城的南面,以巢車為骨架所構造的雲台,達到相間兩百步就有一座的水平,打擊面覆蓋永嘉城的整個南城牆。環以雲台,還有護牆、柵牆、壕溝等圍護。

在淮東軍將卒或從墁道或用雲梯附牆或走雲橋攀上城頭之前,守軍也只能先躲在雙層硬木搭設的低平戰棚下避箭石,無法先進入城頭,以致大失主動防禦的先機,守城優勢大減。

也許是當年在跟李卓所率東閩軍的殘酷對峙里,八閩戰卒磨練出超堅韌的意志,使得八閩戰卒在持續承受近二十天的輪番攻打下,意志仍堅如磐石,沒有絲毫的動搖,但累積下來的傷亡,令人觸目驚心。

八千守軍傷亡過半,也許淮東軍的傷亡人數要更多一些,但秦子檀、溫庭瑞及其他永嘉守將心裡清楚,如此殘酷的拼消耗要是再持續下來,他們的情勢將會非常的不利。

燕胡騎兵能夠威脅淮東的北線、威脅到淮泗一帶,迫使淮東主力北移,至少要等到入冬、河淮地區的河流冰封之後,還需要半年的時間——這還僅僅是推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