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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入夜後,樊城及城南的橋渡區,到處都是火頭,將夜色照得通明如晝。

城裡還有數百殘軍負隅頑抗,但已經給分割成數塊包圍,黃祖禹從東城轉移到南城,站在南城樓之上,則便於同時關注城內及橋渡區的戰事,眼下已經將樊城四門控制住,將殘存的數百守軍分割起來包圍......

眼下看來,漢水南岸襄陽的守軍,無法大規模的渡河來援樊城,但他們必須在新野、南陽的敵軍趕來之前,徹底將樊城及橋渡區控制在手裡。

在橋渡區,還有百餘敵軍守西壘頑抗,黃祖禹陸續調兵馬補入橋樑區。

郜虎騎馬而來,走上城樓,稟道:“西城民營有青壯要求隨軍參戰,我覺得可以從裡面挑些人手......”

黃祖禹與周斌所率奔襲樊城僅五千兵力,到這時傷亡就已經有七八百之多——援軍最快也要在三天之後才能趕到,而在之前,襄陽的敵軍不會放棄奪回樊城,而在新野、南陽的敵軍,最快也會在明天入夜之前趕來,特別是有意要利用浮橋,將敵軍的注意力牽制住,人手還真是有些缺乏。

燕胡在從河中府到荊州前運糧,採取的是分站運糧之法,以洛陽、汝陽為一站,以汝陽、南陽為一站,以南陽、樊城為一站,以樊城渡漢水到襄陽為一站,以襄陽到荊門為一站,最後一站是從荊門到荊州前線——分段或者說分站運輸的好處,就是運輸效率提高以及對民夫的管理將變得極為有效,此為燕胡河南宣撫使兼領河中知府范瀾所創,高宗庭、宋浮等人也贊范瀾有治政之材,可惜甘為燕奴。

為保證運抵樊城之糧能及時通過渡船運往南岸襄陽以及在鐵樁碼頭裝船運往石城,燕胡在樊城就強擄來約五千民夫,分別在西城以及南城設有大規模的民營。黃祖禹、周斌他們發動偷襲時,這些民夫剛剛經過一天沉重的勞役返回民營休息。

戰事開打之後,民營引起一些騷亂,不過隨着淮東軍控制住樊城四門之後,民營的騷亂就平息下來。雖有相當多的民夫趁亂逃走,但還有四千多人給截下了來,這時都給臨時集中在民營里。

郜虎是覺得民夫都是給燕胡強擄過來的,就可以將他們爭取過來,協助守城,以補軍力的不足。

黃祖禹看向身邊的指揮參軍鄧喬山,說道:“這事喬山你去負責——給強裹來隨軍的民夫,跟我們一樣,都是哈哈出身,不要為難他們。對於那些一意要回鄉的民夫,一律按照規定發放糧食充當路費,要他們立即離開樊城,不要耽擱。不過要先曉以大義,告訴他們淮東軍二十萬兵馬即將北上,燕胡在荊襄的大軍難逃被殲的命運,驅逐燕胡、收復中原,也即日可待,形勢已經不允許燕胡及其走狗再在中原大地做惡,也要告訴他們,這時候離開樊城與留在樊城,實際是一樣的兇險......願意留下來與我們一起守樊城的,我們都歡迎,也一律視為淮東預備將卒,淮東軍里的一些政策,也要跟他們解釋透!”

樊城本身就是燕胡的後勤中繼糧倉,黃祖禹他們過來,兩千輛輜車裡,差不多有半數裝着糧食以為掩護,也是防備樊城糧食運空,可以作為堅守樊城的補給——就眼下的情況來看,發放糧食充當路費,一點壓力都沒有。

兩千輛輜車裡,有一小半裝的都是兵甲戰械。

這時候裝兵甲戰械的輜車先拉城裡來,黃祖禹為方便控制樊城及城南的橋渡區,自然是以南城為主營。

一輛輛裝裝戰械的輜車停在南城,一捆捆用麻強扎捆的箭矢、刀槍搬下車來。

床弩、蠍子弩、梢弩、飛矛盾車眼前戰事就緊急需要的戰械,就在南城門內的鋪石長街上就地組裝。每組裝起一樣,就迅速給與敵接戰的前陣將士送去,以增強打擊敵軍的攻擊力。

由於火油罐輕薄,陸路運輸易碎,而油罐分裝,火油盛在厚陶缸里,用木箱封裝,填以稻草以為緩衝,到戰場上才會分裝到薄陶罐里用於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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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陳喜的意外出城,導致淮東軍將偷襲樊城提前到今夜,不然在城外悄然渡過一夜,將卒都裝備完畢,戰械也都組裝完成之後才發動偷襲,戰事就不會想現在這麼辛苦。

周斌負責指揮城南橋渡區的戰場,橋頭、西壘都已經完成封鎖,各有一員營將負責戰事,他就盯着鐵樁碼頭。鐵樁碼頭雖說地勢低陷,但隨襄陽守將阿濟格進入鐵樁碼頭的敵軍已經累積到兩千人,雖說周斌親自統領壓制鐵樁碼頭的兵力有三營精銳,但面對的敵手都是燕胡的嫡系精銳,是久歷沙場、頑強好鬥的老卒,他們靠着鐵樁碼頭不算多有優勢的地形,打得非常的頑強,叫周斌多少也有一些壓力。

這時候從後面趕來一隊人馬,周斌看向是鄧喬山領十數甲卒與百餘衣衫襤褸的民夫過來——要守樊城,自然要利用好這些民夫,看到鄧喬山這麼快就選了一批民夫支援這邊,周斌也沒有意外,不過隨鄧喬山一起過來的六架床弩,叫周斌高興得很:“奶奶的,有這些好東西打這幫龜孫子,就輕鬆多了......”

周斌趕緊將六架床弩安排到前陣地勢高處,封鎖從鐵樁碼頭衝上來的路口......

也許一架床弩一次也只能射殺一兩人,但床弩橫在路口所帶來的威懾力與鎮懾力,絕非普通弓弩能力,這也是淮東軍將卒喜歡用重弩的原因。

兵卒甲掛皆全,只要不是面門要害給射中,頂着箭雨沖,連重傷都未必會有,但在床弩的射殺之下,重甲持盾都會輕易給射穿,這時候只能祈禱床弩長眼不要射到自己。

鐵樁碼頭的主要區域是在河灘上,從河灘上來,是兩百餘步的石階道,地勢算不上多險,故而周斌用弓弩手封鎖,阿濟格依舊可以組織甲卒持盾抑攻,也非常有效。

弓弩不能封鎖敵軍衝進來,周斌每回到最後只能用甲卒上前陣與敵卒白刃搏殺,才能將他們擊退。

鐵樁碼頭的敵軍每次給擊退,雙方都會有傷亡。敵卒畢竟是抑攻,鬥志再凶,淮東軍也無畏,到第二撥淮東將卒補上來,也都穿齊甲掛,故而每次都能以較小的傷亡換敵軍較大傷亡。

不過,敵將阿濟格到時候絲毫沒有放棄進攻的意思,周斌能明白他的心思:樊城的得失,事關整個荊襄大戰場的勝敗,哪怕敵將阿濟格將襄陽的六千精銳都拼耗掉,但只要給來偷襲的淮東軍造成短時間難以彌補的重大傷亡,也將為後續趕來的援軍奪回樊城創造有利的條件......

要是這種情況繼續下去,周斌就不得不考慮燒毀浮橋、退守樊城。

雖說這次隨黃祖禹、周斌進襲樊城的將卒,包括黃祖禹、周斌等將領,都做好馬革裹屍,但是傷亡太慘重,要是南陽敵軍趕來樊城的速度比預料中要早一些,樊城將有可能得而復失,不利整個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