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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舟容望着眼前幾個人說。

霍衛國自然是沒話說,別看他這叔比他還小几歲,但是他從小就是一個大寫的服氣,心服口服,他家這堂叔干起架來狠,做起事來也有想法,如果不是這堂叔離開老家多年,這書記職位肯定輪不着他,怎麼也得給他叔準備着。

現在堂叔回來了,那見識,比年輕時候當然高了一截子,做事說話不太一樣了,但他叔永遠是他叔。

這事他一聽他叔講,就覺得行。

其它幾個幹部聽着,也是連連點頭,都覺得如果這件事能做成,那以後村裡的莊稼產量肯定能提高不少。

於是霍舟容又開始說,這溝應該怎麼挖,這灌溉計劃應該怎麼做,說得那叫一個頭頭是道,聽得周圍幾個幹部除了點頭,都不知道說啥了。

一時驚嘆不已,想着原來以為霍舟容出去參軍,現在退役回來,無非是增長了一些見識,現在才知道,人家那見識,簡直是比山高!

霍舟容正這麼說著,就聽到霍衛國突然說:“叔,要不然咱今日個先說到這裡吧,明天我把咱村裡的耕地和水井分布圖都拿來,到時候咱再划出來一個道道。”

霍舟容抬頭,見自己堂侄子正望向自己身後。

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是蕭星星。

小丫頭正在那裡,提着送飯的籃子乖乖地看着他。

就像一個等着哥哥放學的小乖娃娃。

都看到蕭星星眼巴巴地在後頭等堂叔呢,他幹嘛礙眼,還是趕緊跑。

所以霍衛國帶着幾個人毫不猶豫地撤了。

等他們幾個走了後,蕭星星湊過去:“舟容哥哥,你和人談事呢?”

霍舟容手裡捏着一根狗尾巴草:“嗯。”

蕭星星:“那我是不是打擾你們談事了啊?”

霍舟容:“是。”

蕭星星:“……那我把他們叫回來?”

霍舟容挑眉,將狗尾巴草根叼在嘴裡:“真調皮。”

蕭星星嘿嘿笑,乖乖地拉住他的袖子:“我今天給你包了餃子哦!”

霍舟容直接把籃子接過來提在手裡:“不疼了?”

“疼!”蕭星星瞪他一眼,“人家疼還給你包餃子呢。”

霍舟容看了她一眼沒說話,蹲在樹下面把餃子吃光。那餃子一拿出來,味道就飄到田頭,離他們近的幾個媳婦一邊笑一邊說:“舟容媳婦又做肉了!”

“年紀輕就是不知道過日子,這天天吃肉怎麼行呢!”

“人家舟容兄弟可以山上打獵,你們就別操心了。”

蕭星星聽她們說了幾句,無非就是妒忌。

自己家捨不得吃肉,看見別人吃心裡就不舒服。

霍舟容吃完了就讓她回去,別亂跑。不用他說蕭星星都是要回去的,她屁股還疼呢!

正要走呢,就見霍衛國帶着幾個人匆匆跑過來了。

“叔,不好了,咱們的人和清遠村的人打起來了!”

蕭星星:啥?

霍舟容站起來:“怎麼回事?”

霍衛國擦了一把汗:“咱們西邊地界那裡不是有一口水井嗎,本來想着西邊那片地都用那口井,這樣省的還得從東邊引水過去,可誰知道過去了一看,人家清遠的人就要開始下水泵了,人家說,他們往年在用,他們的水泵先到那邊,就該他們先用!”

霍衛國越說越氣:“簡直放他娘的屁,那口井在咱們的地界里,歸咱們的,他們憑什麼用!”

他身後是村上專管農活的隊長,叫王友良,也憤憤道:“可不是嗎,我也這麼說,可他們不聽啊,他們說憑什麼往年都用,今年就不讓用了,咱們挖水溝,他們不讓我們挖,現在七八個漢子在那裡,眼瞅着要打起來了!這可怎麼辦,他們那邊的打架都厲害,咱吃了不少虧!”

霍舟容:“走,過去看看。”

他過去,蕭星星自然也就跟着過去了。

到了那邊的時候,已經聚攏了不少人,何止是七八個漢子,幾乎是全生產大隊的都快到了。

中間是一口井,兩邊兩群人,擁簇在那裡,正爭得臉紅脖子粗互不相讓。

霍舟容跟着霍衛國他們過去了,蕭星星看那邊都是漢子,便沒跟過去,落在了後面女人堆里。

女人們七嘴八舌的,一個個也是義憤填膺,田俊花在那裡咬牙切齒地說:“那口井是在咱們地界的,從解放前就是咱們村再用,他們大前年開始才用那口井澆水,那也是咱們借給他們的,怎麼現在就成他們的了,這還要臉不要臉!”

其他人紛紛贊同:“不就是仗着他們人多,想打架嗎?這是欺負人哪,咱這是新社會了,還沒王法了!”

就在這抱怨中,趙大保和鄧荷花兩口子擠過來了。

鄧荷花一見蕭星星就拉着她小聲問:“你老實說,霍舟容是不是還沒碰過你?”

“……是。”蕭星星看了她一眼,“你怎麼知道?”

鄧荷花冷笑,她本來是不知道的,昨天聽村裡有經驗的婆娘閑話,蕭星星那走路姿勢根本不像被開過苞的,霍舟容肯定沒碰她。

“這不重要!”她一副關心的模樣道,“他不碰你,說明他不喜歡你,隨時會把你送給別人的。”

蕭星星張了張嘴,送給別人?鄧荷花是不是傻了?現在什麼年代了,她這是把自己當傻子呢?

鄧荷花見她這副樣子卻以為她被嚇到了,頗有些得意,這個蕭星星就是傻,她假裝多關心關心她,“你這個小傻子,你可得長點記性,看牢了他,雖然這個男人兇巴巴的,但是我看着,他也還算能幹,你可不能讓別人挖了去,生米煮成熟飯才是好辦法……”

她正說得帶勁,突然就發現不對。

她家男人,趙大保。正在不眨眼地看着蕭星星,看着她師妹的小嘴小鼻子還有那細嫩的小臉,看得微微張着嘴巴,眼神中說不出來是遺憾還是悔恨。

鄧荷花突然就不痛快了。

心裡不痛快極了。

趙大保這個男人,她還是挺滿意的,長相雖然不說多俊俏,但也算是周正,會說好聽的話哄着自己,雖然窮,但也不至於太窮,能供得起自己吃飯,這就足夠了。

這個男人可以說是她從蕭星星那換來的,這她再清楚不過,差一點這麼好一男人就是她蕭星星的了。

她對蕭星星心裡是提防的。

畢竟——

蕭星星那張臉太好看了,比她見過的很多人都好看。

現在她這個男人,竟然那麼盯着蕭星星看?

鄧荷花咬牙“咳”了聲。

然而趙大保彷彿沒聽到一樣,他還在看蕭星星。

趙大保後來聽鄧荷花說過,是她主動要求和蕭星星換的,一開始他還覺得自己贏了霍舟容。畢竟自己女人沒要他,選了自己。

可現在,他盯着這蕭星星的臉,才突然意識到,這小丫頭是真他媽的標緻,標緻得簡直就跟畫上的嫦娥一樣!

換了乾淨的衣服,頭髮梳的整整齊齊的,不知道是不是這段時間吃的好,小臉也圓潤了,白裡透紅。那小嘴不像村裡其他女人乾巴巴的,人家那小嘴紅艷艷的,還透着亮。

這麼好看——

趙大保的心揪着,難受得不行了,這麼好看的一個媳婦,農村見都沒見過的媳婦,就這麼便宜了霍舟容?

鄧荷花看他這樣,急了。伸出手來就掐了一把趙大保的胳膊。

趙大保“哎呦”一聲,這才醒過來。

鄧荷花心裡冷笑,面上卻說:“我看這邊都要打起來了,可別牽扯到咱,走,我們過去那邊看。”

說著,她也不想搭理蕭星星了,趕緊拉着自己男人就要跑。

蕭星星在心裡冷笑了一聲,這個趙大保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她正想着鄧荷花會不會鬧么,就聽到前面突然發生一陣騷亂,原來是兩邊的男人差點打起來,前頭還傳來了男人的叫罵聲。

雖然霍舟容一看就像個響馬頭子,但她還是擔心,萬一吃虧呢,蕭星星就墊着腳尖去看。

田俊花和張寡婦幾個婦女就拉着她去旁邊一處山坡上。

蕭星星這才看清楚,只見兩邊的社員已經開始推搡了,霍衛國和另外幾個幹部正在那裡拉開打架的,清遠村那邊是一個光着膀子的男人,好像是那邊的頭。

田俊花小聲說:“那個人叫李金龍!”

李金龍這個人,名如其人,是清遠村的一條龍,年紀和霍舟容差不多大,也是從小和霍舟容一起玩的,只不過兩個男孩子都厲害,各自立了山頭,帶着一幫小子在那裡打架。

打到了該上學的年紀,兩個人還是同班同學。

成了同班同學,兩個人關係好過一陣,之後又開始打,就這麼打,打到了後來都開始挨餓了,霍舟容也離開去參軍,十幾年沒回來。

蕭星星看過去,那個李金龍身形魁梧,竟然和霍舟容不相上下,他站在人群中,大有一呼百應的架勢。

此時他正冷着臉質問霍衛國:“衛國,我就問你,當年我們村是不是幫着挖井了?吃水不忘挖井人,怎麼我們現在用用這水井就不行了?前幾年我們在用,今年我們也在用,你就算說下天來,也是這個理,我們的水泵現在就要下井!實在不行,咱明日個就去公社裡,找公社的幹部評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