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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金龍:“金貴,到底咋回事?剛才不是好好的,這是啥味兒?”

金貴再也不敢託大,趕緊跑過去,研究了半天臉就有些發白了,他怔怔地盯着那綠皮的發動機,過了好一會,才看向了旁邊的霍舟容。

霍舟容依然蹲在那裡,正利索地用扳子擰着什麼螺絲,根本沒看他這裡一眼。

金貴難受,難受極了。

他突然發現,自己忽略了一個非常大的問題。

他光顧着弄好機器外頭了,卻沒想到,裡面竟然因為漲潮也進了淤泥,這才導致發動機不動彈了。而現在他一心想把發動機重新打起來,但其實裡面沒清理,就出了問題,這是裡面什麼東西給燒了。

金貴盯着那發動機,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連說什麼都不知道了。

旁邊的李金龍還有他們村的一看也急了:“到底咋啦,你到底說話啊!”

金貴艱難地擦了擦額頭的汗:“給,給我一把扳子,我得擰開看看裡頭。”

燒了啥,燒成啥樣了,不知道。

裡面到底啥構造,他也不知道!

他之前雖然搗鼓這發動機,但也沒拆開過裡頭啊!

拆開後幹啥?怎麼看?心裡茫然,兩眼抓瞎。

金貴突然很後悔,後悔剛才霍舟容拆發動機的時候,他怎麼不多看幾眼?他幹嘛背着手站在那裡笑話人家?應該趕緊看啊,看看人家怎麼弄的,看看自己怎麼下手!

扳子?

周圍的幾個都傻眼了,李金龍搓了搓手,差點跳腳:“扳子,扳子,哪兒有扳子,趕緊給金貴找扳子啊!”

可是那幾個人團團轉,發現他們沒帶扳子,李金龍急了,當下就讓人騎着他的洋車子去大隊里找扳子。

這邊剛要騎上洋車子,那邊霍舟容卻起身:“我這裡弄好了,這扳子借給你們用吧。”

李金龍一愣,金貴一愣,周圍的人也都一愣。

霍衛國更是一愣,楞過後,突然就笑了:“叔,咱這發動機,修好了啊?”

霍舟容點點頭:“試試吧,先把機子轉起來看看。”

霍衛國頓時來勁了:“好!”

說著,親自過去啟機子。

他力氣也挺大的,握着扳手開始使勁地搖,搖動的速度越來越快,最後到了極限,一咬牙,那發動機就突突突地開始了。

寧遠村的人一下子高興了:“這還真修好了!”

霍衛國滿臉光彩驕傲,哈哈一笑,才轉過頭去問李金龍他們:“我們的修好了,扳子借給你們用,你們慢慢修。”

說著,把扳子扔過去了。

李金龍愣愣地接過來扳子,看霍舟容一眼。

霍舟容並沒有看他,好像根本沒把這事當回事。

李金龍沉默了一會後才抬起手,把扳子遞給金貴:“趕緊修吧。”

一個扳子而已,犯不着耍那個志氣,就是隨手一借,不過——

他望向金貴:“趕緊修,早點修好,咱得用這水泵呢。”

金貴心裡沒底,不過還是硬着頭皮說:“好,好!”

寧遠村發動機重新發動了,他們的人自然一個個喜氣洋洋,看看那邊沒響聲的水泵,那真是怎麼想怎麼高興,甚至覺得自己臉上都光彩起來。

霍衛國媳婦和幾個婦女自然也都連連誇讚,覺得霍舟容真是神了。

甚至有人說:“連衛國都說,要不是他叔早早離開,這書記輪不到他當,他叔那能耐大着呢!”

更有和霍舟容差不多年紀的紛紛出來說:“就是,那個時候舟容是一幫子後生的頭,大家都聽他指揮,不是叫叔就是叫哥的,全都靠他罩着!”

旁邊的鄧荷花看着她這樣子,涼涼地來了一句:“他還真修好了啊!”

蕭星星看他一眼:“是啊,真修好了,是不是很厲害!”

鄧荷花眼中露出嘲諷:“也就趕巧了吧,哪可能那麼厲害呢!”

這回輪不到蕭星星罵她,田俊花幾個媳婦先不幹了。

“我說趙大保家的,你怎麼回事?那是趕巧的事嗎?”

“就是,你說趕巧那讓你家趙大保去修啊!”

“聽說你還是和星星一起逃荒過來的吧?怎麼這麼說他男人……”

鄧荷花哪敢惹這麼多老娘們,急忙說:“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就是……”

“你就是不說兩句心裡難受唄!”蕭星星說了句,然後走到她跟前小聲嘀咕,“其實你就是妒忌,我長的比你好看,嫁的男人也比你好,我們家天天吃肉,你連白面饅頭都吃不上,哼!”

鄧荷花驚呆了,看着蕭星星半天說不出話。

蕭星星抬起頭又一副天真無邪的笑容看着她:“荷花姐,其實趙大哥對你挺好的,你不要再說他不好了。”

“我什麼時候……”

“荷花,你和別人說我對你不好?”趙大保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鄧荷花身後,眼神全是不滿和不可思議。

鄧荷花急忙說:“我沒有,是……”

“是我不好,我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說!”蕭星星說完就跑了。

留下恨不得撲上來咬她一口的鄧荷花。

“荷花,你跟我回家說清楚!”

“大保哥你不要聽她胡說……”

蕭星星得意的看着鄧荷花被趙大保拽走,剛轉身就對上霍舟容的視線。

“……”

她馬上眨眨眼:“修好了?回去洗洗吧?累不累?”

此時的李金龍是滿心不是滋味,他抱着膀子站在那盯着自家的發動機,盯着金貴幹活。這是澆水的關鍵時候,最近也不下雨, 地里幹得厲害,水稻苗苗不能沒有水。

就算人餓着,也得給莊稼澆水,這是他們以後的命根。

所以無論怎麼樣,他們這發動機必須修好,儘快修好,才能用上水泵,能澆水。

村裡是有另一台水泵,但那台水泵還得澆北邊的地, 顧不上這邊了。

李金龍就這麼盯着,嘴上不說什麼,臉上也很無所謂的樣子,但其實嘴裡都要上火了,急得嗓子冒煙。

就在這個時候,他就聽到有人喊霍舟容。

那聲音清甜得像山裡的山泉水,關鍵是還有點耳熟。

李金龍抬頭看過去,然後心頭一跳,這不是剛才那小姑娘么?

小姑娘現在把褲腿挽起來,露出來白凈纖細的小腿,腳踝那裡沾了一些泥巴,但因為沾了泥巴,更顯得那肌膚就跟雪一樣白。

他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小腿。

李金龍緊緊盯着那姑娘,正想着過去問問,就聽到那小姑娘喊道:“舟容哥哥!”

說完,歡快地過去霍舟容身邊。

李金龍原本熱切起來的心一下子涼了,就像滾燙的開水裡澆了一盆冰水。

他眯起眼睛看向霍舟容。

只見向來對女人冷冷淡淡的霍舟容,望着那小姑娘的時候竟然在笑,兩個人說著什麼話,聲音還特意壓低了,之後小姑娘就笑起來,那笑里是滿滿的崇拜。

李金龍盯着看了半響,招呼過來身邊一個人:“那小姑娘是誰?”

“那個啊!是霍舟容的媳婦。”

李金龍眼皮跳:“不是說他找了一個乾巴瘦的逃荒的當媳婦嗎?”

社員呸了口:“是啊,這就是他的逃荒媳婦,都是他們說的,除了年紀小點,哪裡瘦了?又白又好看,老子就沒見過那麼好看的女人!”

李金龍的心更沉了,一直往下沉。

說不上來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他從小就和霍舟容不對付,什麼都比,什麼都拼,但什麼都沒比過。

後來霍舟容離開了,他還挺失落的,覺得怎麼這人跑了,來,一較高下啊!

現在,年紀大一些了,有了兩個孩子,媳婦沒了,他慢慢地也就沉穩下來,不再有那種意氣之爭,不過他還是想和霍舟容比。

比的內容變了,可以比比媳婦,比比孩子了。

本來他是挺得意的,覺得自己媳婦可以隨便娶,有的是黃花大閨女願意嫁給他,而霍舟容呢,竟然只能去配個逃荒的。

可現在……

他霍舟容憑什麼狗屎運這麼好,配個逃荒的竟然能配到這樣的小媳婦!

這媳婦,哪個男人看到能沒點想法?

李金龍就這麼直直地盯着不遠處的小媳婦,怎麼想怎麼難受,想起別人給自己介紹的那些黃花大閨女,頓時覺得一點滋味都沒有,比起這個小媳婦,差遠了!

霍舟容感覺到一道目光,微微轉頭看過去,就看到了李金龍。

他頓時一皺眉,打量了幾眼蕭星星說:“把你褲腿放下來。”

“這裡臟泥,放下褲腿把我褲子弄髒了怎麼辦。”

霍舟容:“弄髒了就洗。”

“……那不是有病嗎。”蕭星星不知道這男人抽什麼風。

霍舟容臉就沉了下來:“你聽不聽話?”

“你講不講理?”蕭星星才不慣他毛病,梗着脖子瞪他。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了幾秒鐘,最終霍舟容嘆了口氣:“太白了,別人都看見了。”

說著,他就蹲下去動作有些粗魯地幫她把挽起的褲腿放下來,放下來的時候,還幫她擦了下腳踝上的泥點點,之後又給她把褲腿捋平整了。

蕭星星這會才明白霍舟容的意思,合著是吃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