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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正泰急着想要進產房去,奈何卻被陪嫁的宦官截住:“韓國公,現在不可進去啊……”

陳正泰皺了皺眉,回過頭,卻見遠處的樹上居然掛着人。

眺望着,那樹上,不是薛仁貴和黑齒常之,是誰?

這兩個傢伙似乎也想曉得娃娃生了沒有,不過又不敢靠近,索性人掛在樹上,薛仁貴膽子大,人在樹枝丫上,還敢晃蕩。

黑齒常之不服輸,也跟着晃蕩起來,二人便似冷戰似的,搖着那可憐的大樹枝丫咯咯的響,兩個人懸在半空,扶着枝丫,誰也不肯認慫。

終於,枝丫承受不了兩個作死的人,咔嚓一聲,便聽兩聲的吼叫聲,人直接摔落了下來。

李世民聽到動靜,回頭一看,見兩個人落地,身後的張千還以為遭遇了刺客,這刺客,不就喜歡躲屋瓦和樹上的嗎?

張千正待要喊人,陳正泰忙道:“陛下,陛下,這是府內的侍衛,就是兒臣說的薛仁貴和黑齒常之。”

李世民:“……”

這一句話,真將李世民對於新軍的期待一下子熄滅了個乾淨。

就這泥猴一般的人……能帶出啥兵來?

陳正泰略感尷尬,忙道:“平日的時候,他們還是挺正常的,不過兩個人現在年紀都還小,都在年輕氣盛的時候,都不肯服輸,陛下也曉得陳家家教森嚴,是不容許兩個人成日打鬥的,這熱戰打不起來,於是便成日這般冷戰了。”

李世民只嗯了一聲,不予置評。

大家的心思,還是放在遂安公主那兒,那屋裡,正傳出着遂安公主的一聲聲吃疼的叫喊聲,聽得令人心悸。

李世民皺着眉,臉帶憂色,他來回踱了幾步,時而駐足,抬頭看了看天。

此時,天色已有些暗淡了,陳家的內院和外院,已張掛起了一盞盞的燈籠。

陳正泰的腦海里也不免想到了各種難產的可能,一時之間也是心亂如麻。

那叫喊聲依舊一聲聲的傳出來,屋外頭的人都默默地捏着一把冷汗。

終於,突然聽到產房裡傳出了一聲嬰兒的啼哭聲。

這聲啼哭聲不大,卻是在這夜空下,令人格外的矚目。

陳正泰身軀一震,已是一個箭步衝上前去,還不等他進入寢殿,門卻已開了。

卻見穩婆抱着一個孩子疾步出來,一臉喜氣地道:“恭喜韓國公,是一個小郎君。”

陳正泰第一時間卻是沒有顧上孩子,而是伸着腦袋,想往寢殿里探。

這穩婆卻是將身子攔住了陳正泰,勸道:“此時……還多有不便,先讓殿下好好休息。”

這什麼世道……

陳正泰這才注意到了襁褓中的孩子,這初生的嬰兒膚色並不是粉嫩,反而沉澱着黑色,腦袋顯然被人夾過,有些狹長。

他的眼睛是閉緊的,嘴一張一合,像一隻大老鼠似的蜷在襁褓里。

說實話……生的有點丑啊。

這是陳正泰第一個念頭,不過初生的嬰兒,大抵都是如此。

最令陳正泰受不了的是,卻已有一窩蜂的人圍上來,個個歡歡喜喜地嘖嘖稱讚:“小郎君生的和韓國公像極了。”

“像,太像了,似一個模子里出來似的。”

“哎呀……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三叔公在一旁流下了淚:“沒錯,長的像老夫,也像正泰。”

陳正泰:“……”

再這樣說,我陳正泰可要打人了啊,瞎了你們的眼嗎?

不過……終究還是自己骨肉,多看幾眼,便順眼了。

陳正泰小心翼翼的將這襁褓抱住,這孩子似乎很乖,就方才啼哭過後,似乎後面就沒有哭鬧過了,此時看着,像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

李世民已疾步上前來,二話不說就奪過了陳正泰手中的孩子,眼裡直放光。

雖不是自己親孫兒,可畢竟外孫也是孫嘛!

當然,真正重大的意義就在於,這個孩子,是李世民兒女中生下的第一個孩子。

哪怕是尋常的百姓人家,對於第一個孩子又或者是最年幼的孩子,都會更看重一些。

而對於皇家而言,就不同了,往往第一個孩子更會多青睞一些,而至於幼子……依着現在大唐後宮的規模,只怕李世民不到七老八十,也未必敢說哪一個孩子是最幼。

李世民打量着這孩子,凝視了很久,卻是道:“不像正泰,像朕……”

本是搖頭晃腦樂的合不攏嘴的三叔公,臉色微微一變,不過很快他就屈從於權勢,樂呵呵的道:“對,對,對,老夫橫看豎看,確實像陛下,尤其是眉宇之間,很是有陛下的氣度。”

眾人便都道:“太像陛下了。”

陳正泰鬆了口氣,這麼丑,不像自己便好。

可……總覺得怪怪的,想要表現出一點傲骨,於是掙扎一下:“其實也有些像兒臣的。”

“都一樣。”李世民果然還是大氣,沒有繼續糾纏這個問題,挺着將軍肚,將孩子摟在懷裡,愉悅地道:“他也不哭,此天生異像,將來一定有大出息,此子……取了名沒有?”

三叔公張口,想表達一下自己的想法。

陳正泰卻道:“還未取名。”

李世民沉吟片刻,道:“就叫繼藩吧,繼承家業,為國屏藩。”

陳繼藩……

陳正泰覺得有些拗口,叫着怪怪的啊。

三叔公一口老血要噴出來,陳正泰他爹,才是繼字輩的啊,這不是壞了規矩嗎?

不成,老夫要說一說才好,他正要張口……

卻見李世民喜滋滋的從腰間取了一個玉佩塞進了襁褓里,道:“這是外父贈你的,繼藩啊繼藩,將來你就做朕的藩屏,鎮守一方,世世代代與我大唐同休。”

三叔公聽到此,張開的口就突然變了:“陛下這名,取得真好,陛下果然英明。”

李世民懶得去理會三叔公,只低頭凝視着這孩子,似乎此刻,國家大事帶來的煩惱一掃而空,唇邊一直掩不住笑意,口裡道:“觀音婢肯定也很想見見這孩子呢,小繼藩……哈哈……你看……這孩子……”

這陳繼藩似乎對於眾人個個探頭,面露期許的樣子,絲毫沒有自己未來前程似錦的覺悟,此時他只覺得吵鬧,繼續將腦袋埋在襁褓里。

“該吃奶了,該吃奶了。來來來,請乳娘來。”陳正泰覺得孩子可能餓,說實話,帶娃的事,他也不懂,交給那種汁水多,且還專業的來。

遠處早有預備好的乳母聞訊,小步上前,接過了孩子,到一旁去了。

陳正泰還想進寢殿去看看,得知遂安公主已是睡下,他曉得此刻生娃是耗費心神的事,總算母子平安了,他也真正鬆了口氣,此時李世民也在,便忍住去看遂安公主的衝動,請李世民至堂中去坐。

李世民呷了口茶,心情好了不少:“這陳家……倒是井井有條,所謂齊家治國平天下,一葉知秋,只看陳家頗有守正家風,便曉得正泰將來定能為朕分憂了。不過……那什麼常之的,還有那薛仁貴,確定可靠嗎?是不是太年輕了?小小年輕,便來帶兵,朕以為不妥,先任個伍長,慢慢磨礪吧。”

陳正泰不禁無語,人家不就掛樹上了一下嘛?還是很猛的啊,而且這幾年跟着自己耳濡目染,帶兵的事,雖說不是手到擒來,可至少水平還是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