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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陳家與各家的關係都走近了許多。

譬如新一輪的精瓷,陳家就加大份量,一次幫着大家賣出了兩千個精瓷。

據聞西寧的精瓷市場,還算是火爆,和當初的長安一般,一瓶難求。

而且陳家所有的瓶子,只賣二百五十貫,可實際上,在吐蕃,價格已到了二百六十貫以上了。

這幾乎延續了當初七貫賣瓶的套路,胡人們對這精瓷,幾乎是瘋搶。

現在每隔一兩個月,都賣出一批精瓷出去,也大大緩解了世族們手頭的拮据。

雖說家世大不如前,可勉強還能苟延殘喘一陣子。

崔家第二批瓶子賣出,這崔志正又拿了得來的一萬貫跑去西寧購置土地,卻是鬧得整個崔家雞犬不寧。

好不容易有了一丁點錢,現在清河崔氏,哪裡不要用錢?可崔志正呢,身為家主,似乎對於各房的難處一點都沒有體會,讓大家勒着褲腰帶過日子,轉過頭就將錢拿去買地了。

一時之間,罵聲一片,甚至已有兩個兄弟,開始暗中和一些族中的耆老,要準備給崔志正算總賬了。

世家大族裡,往往對於長房嫡系是無條件順從的,可若是有的人行事過了頭,家族之中也難免會離心離德,雖然表面上不敢反對,可暗中也少不得有許多明槍暗箭。

可顯然,崔志正對此,不為所動。

他每日都會去一趟二皮溝,觀察二皮溝里各色人等,偶爾……也去作坊,觀察作坊的運作。

似這樣的事,其實絕非世家大族的子弟願意去關心的,畢竟作坊這地方,污濁不堪,裡頭過於嘈雜,匠人和勞力們,也大多粗魯。

似崔志正這樣穿着錦衣的人出現,實在有些違和。

即便某些世族會暗中經營一些作坊,或者做一些買賣,可是這等以義理起家的世族,也絕不會沾葷腥,往往是讓家中的家奴打理,又或者是讓地位低下的遠親去看顧,甚至連賬目也自有人代勞。

他們要做的,便是學習經義,或是偶爾出門遊歷,等到時機成熟,徵辟為官,入朝之後,協助皇帝治理天下。

在許多人看來,崔志正自受了精瓷打擊之後,完全不像樣子了,哪裡還有半分世族的樣子,白日出去,深更半夜才回來,挑了燈,眼睛已熬紅了,卻依舊看着一些從前新聞報的文章。

對於這些文章,崔志正其實看了許多遍,可似乎每一次出去後,回來重新去看時,好像又有新的收穫。

於是他索性提筆,做筆跡。

這許多的心得,統統記錄在案,偶爾寫一些感悟。

此時,他開始變得孤僻起來,府里的人,他不甚打交道,外頭的一些親朋故舊,也不怎麼理會,竟開始跑去二皮溝,和一些小商賈攀談。

甚至他還尋覓那些住在長安滯留的胡人,詢問一些西域的風土人情。

這一下子的……令本是雪上加霜的崔家,又背負了不能承受之重。免不得要被人指指點點。

這一日,卻有一封請柬送了來,門房看了請柬,忙是送到了府中的管事手裡,管事則送到崔志正的面前。

崔志正看着請柬,忍不住奇怪地道:“試車儀式?這是什麼?”

管事的苦笑道:“這陳家,總愛折騰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來送請柬的時候,門房也問到底是什麼,可對方什麼都不肯說,只說是陳家大喜,我看……這姓陳的莫不是想要找一個理由讓大家去吃喜酒,好收一些喜錢。”

“你這就言之太過了。”崔志正搖頭。

他覺得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這倒不是對陳家的人均道德水平有什麼信心,實在是覺得陳正泰不會為了掙這點小錢而費心費力。

崔志正搖頭之後,便打起了精神:“好,就去一趟吧,多去學學。這陳家的一舉一動,都有深意,不是這麼簡單的。你也不想想,人家是怎麼發的財。”

這管事的應了,突然道:“阿郎……府里這些日子,對您多有怨言……”

這管事的顯然意有所指,只是他是奴僕的身份,卻不便將主人們的事說的太透。

崔志正深深的看了管事一眼,卻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沉吟着:“知道了。”

管事的心思複雜,其實他依然覺得崔志正是個合格的家主,精瓷這事上,哪一戶的大世家沒有血本無歸的呢?

只不過阿郎受了一些刺激才導致如此而已,過一些日子,也就正常了。

…………

“陛下。”

此時,在宮中,張千匆匆的進了紫薇殿,朝李世民行了禮。

李世民正半卧在榻上,聽到聲音,他沒有抬頭,看着奏疏沉吟不語,一心二用的只點點頭。

張千便低聲道:“陳正泰送來了一份請柬,說是請陛下明日……”

“請柬?”李世民終於抬頭看了張千一眼,不禁莞爾笑了:“這倒有趣,還有人給朕送請柬的,這倒是頭一遭了。”

張千尷尬笑道:“陛下又不是不知道他,向來沒規沒矩的,教人看不透。”

李世民卻是饒有興緻地道:“拿這請柬來朕看看。”

於是張千取了請柬送到李世民的面前。

“鐵軌通車……”

李世民看了關鍵詞,皺眉道:“鐵路就已鋪好了嗎?”

“還早呢。”張千道:“聽聞不過是通車了兩三百里……”

“這就怪了。”李世民遙遙頭,訝異地道:“若只是如此,談什麼通車!朕現在看的這份奏疏,恰好說的就是鐵路,說是這鐵路……花費太巨大了,即便是陳家主持,花費也在陳家,可同樣的錢,做點什麼不好,花費如此的重金,卻只為將鐵疙瘩鋪在路上,這豈不是比隋煬帝還要好大喜功?隋煬帝開拓運河,雖然花費甚大,令百姓們苦不堪言,可這運河,卻是利在千秋之事。反觀這鐵路,毫無用處,反而是浪費了國家大量的人力。唔……說也奇怪,已經很久沒有人如此痛快淋漓的痛罵陳正泰了。”

張千道:“前幾月,倒是有人罵的,可是陛下忘了,那人給人檢舉了幾十條罪狀,最後給送西寧去了。”

經張千這麼一提,李世民這才想起來了,笑了笑道:“這樣看來,此人倒是頗有勇氣啊,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此上山打虎也。”

張千尷尬笑道:“就怕老虎屁股摸不得呢。”

李世民總覺得張千的話裡帶着幾分陰陽怪氣,不知近來是受了什麼刺激。

不過李世民沒有多想,踟躕了片刻便道:“這請柬請了許多人?”

張千就道:“是,奴聽聞這長安城有名有姓的人都請了。”

李世民怪異起來,道:“這傢伙又不知弄什麼名堂了,朕若是去,像什麼樣子呢?可若是不去嘛……朕現在的好奇心倒是給勾了起來,嗯……還是去吧,你去布置一下,就當……朕是與民同樂了。”

張千躬身,卻略顯擔憂地道:“到時那裡必定極熱鬧,奴恐安全方面。”

“怕有刺客么?”李世民道:“朕縱橫天下,不知遭遇過多少危險呢,安全方面不必擔心,朕內穿甲胄即可,再者說了,不是還有天策軍?”

張千暗暗嘆了口氣,他是拿李世民一點辦法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