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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不是不能接受自己的兒子謀反。

而是無法接受自己的知書達理的兒子,會愚蠢得如此無藥可救!

再者說了,檢舉之人只是一個小兒。

一個十二歲的孩子……能懂個什麼?

十之八九,此子不過是將這當做一場兒戲而已。

而令李世民寒心的是,自己最親近的女婿陳正泰,居然支持了這個十二歲的孩子。

陳正泰顯得很認真,因為他無法將狄仁傑這樣的人只當做是普通孩子一樣看待。

李世民瞪着陳正泰,很希望陳正泰這個時候如往常一般,變得圓滑。

可陳正泰其實也想認慫,只是這個時候,他沒辦法圓滑啊!

對對對,不會反……可萬一反了呢?

一旦反了,叛軍就要作亂,在太原城裡,死的就不是一個人兩個人,而是數百上千人如割麥子一樣倒下去。

你們李家人確實有這方面的傳統,可是發揚這樣的傳統是會死人的。

陳正泰此時發揮了他最理智的一面,道:“請問陛下,這份奏疏,有幾人知道?”

李世民沒吭聲。

好吧,他心情糟透了,簡直不想搭理陳正泰了!

倒是這個時候,房玄齡看了看這對都不肯退讓的翁婿二人,當做了和事老,他咳嗽一聲道:“這狄仁傑,本是沒有奏事之權的,不過他的父親任的是尚書左丞,他在他父親上奏的時候,偷偷夾抄了字條,被中吏發現了,這才報了上來,這樣的事,是瞞不住的,只怕滿朝文武都已經知道了。”

陳正泰便奇怪的道:“這樣說來,狄仁傑一定跟隨着他的父親在長安定居的,那麼他又怎麼知道太原發生的事呢?”

房玄齡道:“他自稱自己是剛從太原到的長安,想來長安求學定居,與自己的父親相見。所以……太原發生的事,他是了解的。”

陳正泰點頭:“這樣說來,他人現在在長安?”

房玄齡道:“正是。”

陳正泰思慮片刻,便道:“陛下,兒臣以為這是大事,不可小看,兒臣自知陛下顧念父子之情,可是……凡事都有萬一啊。兒臣以為……狄仁傑雖是小兒,卻也絕不是尋常人,他既上奏,那麼……這叛亂就絕不是空穴來風了。至於這狄仁傑,不妨就讓兒臣去審一審吧。”

李世民的心情很明顯的很不好了,他覺得陳正泰是胳膊肘子往外拐,寧願相信一個孩子,也不願相信自己親人。

年紀大的人,都期望自己的子弟們能夠團結和睦,雖然李世民砍了自己的兄弟,可他的內心深處,還是有此希望的。

因而陳正泰的這番話,算是寒了他的心了,他想發怒,卻又想到陳正泰這番話確實沒有什麼過錯。而且平日陳正泰立下許多的功勞,勞苦功高,這個時候若是真說什麼重話,只怕就難免令陳正泰寒心了。

於是他便拉着臉道:“狄仁傑這個人,朕絕不會輕饒。”

陳正泰看着滿臉繃緊的李世民,不敢再觸怒李世民了,這等行伍出身的人,往往性子比較衝動,要是學曹操來一句吾夢中好殺人,這就真見了鬼。

於是再不多言,直接告辭出去。

這是這一路上,深吸了一口氣,他心裡便忍不住的想着,李佑當真會反嗎?

他依稀記得,李佑在歷史上,應該會被敕封為齊王,此後成為齊州都督,卻因為自己的出現,成了晉王,變成了太原都督。

而至於歷史上的那個謀反的皇子,是不是他,陳正泰卻不敢一口咬定。

也罷,就信那狄仁傑一次吧。

還好這狄仁傑現在就在長安,那麼就好辦了!

他想着今日跟這人見一見吧,這傢伙顯然並不知道……他禍事來了,李世民的性子,固然有從善如流的一面,卻也有衝動的一面。

當真……若是太原當真反了,又該如何呢?

於是讓人去狄家直接召人,陳正泰則直接打道回府。

回到家裡,他先去了書齋,見武珝正在處理着公文,她抬頭看了陳正泰一眼:“恩師怎麼憂心忡忡的。”

“有一件事……”陳正泰其實還是拿捏不定主意,道:“你說,若是太原反了,可偏偏這太原現在乃是陛下的愛子晉王李佑坐鎮,謀反的乃是皇子,而陛下對此不肯接受,該怎麼辦呢?”

武珝想了想道:“恩師是怕有人謀反,塗炭生靈嗎?”

陳正泰便苦笑道:“是啊,其實我想破腦袋也想不到李佑謀反的理由,可是……我卻又隱隱覺得他可能真的會反。這就是為什麼我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的原因了,聰明人總是有跡可循,所以他做什麼事,都可在計算之內。可若是渾人就不同了,這等人最擅長打王八拳,一套王八拳打下來,你壓根不知他的套路為何,只覺得眼花繚亂。”

武珝忍不住噗嗤一笑:“我大唐的皇子,親王之尊,天潢貴胄,到了恩師口裡,竟成了王八。”

陳正泰瞪了她一眼道:“嚴肅一點,我們認真分析事情。”

武珝於是忙繃緊俏臉,接着毫不猶豫地道:“既然如此,那就要防範於未然了。首先就要摸清太原城的底細,太原城裡,誰是刺史,有多少驃騎,驃騎的校尉和將軍們都是什麼人,他們有什麼喜好,卻需心知肚明。所以……最好的辦法,是先讓人進太原去,別的什麼都不幹,先交朋友,打探虛實。另一方面,該儘力的收買晉王府的人,以備不時之需。只是被派去的人,必須做到能夠隨機應變,且足智多謀,可同時……卻又要能夠臨危不懼。”

陳正泰感慨道:“這樣的人,除了為師之外,只怕打着燈籠也找不到第二個了。”

武珝卻是輕笑:“難道恩師忘了,還有師兄?”

陳正泰驚訝地道:“啊……你說魏徵?”

“你忘了師兄當初是幹什麼的?”

陳正泰恍然大悟,其實在後世,雖然人人都認為魏徵的才幹是勸諫,可實際上,人家真正的才能是做說客。

陳正泰則是糾結地道:“只是他會不會太招人耳目了一些?畢竟他曾在朝也算是有些名氣的。”

“到了太原,除了那晉王,有幾人認得他?就算認得,這幾年過去,只怕也忘的差不多了。師兄的相貌,平平無奇,本就不太引人注意的,到時……只需讓他偽做一個富商即可。其他的事,想來對師兄而言,都不過舉手之勞而已。”

陳正泰想了想,便點頭道:“好,聽你的,不過有言在先,若是出了事,你師兄死在了太原,可怪不得為師,只能怪你。”

武珝卻是自信滿滿地道:“我知道師兄的才能,就算沒有絕對把握,也一定能活下來的。”

“嗯?”陳正泰狐疑的看着武珝。

“師父,你不能小看了師兄。你忘了師兄當初投奔這麼多人,可最後都被人以禮相待嗎?就算被發現了,而晉王真要謀反,只怕也要將他供奉起來,請師兄出謀劃策。所以,絕不會有性命危險的。”

這是什麼話……這不是侮辱你師兄乃是四姓家奴嗎?

卧槽,不對呀,我們陳家不也是……

不過陳正泰覺得武珝的話還是有道理的,魏徵是個很有名氣的人,他一生遇到不知多少危險,而最後總能逢凶化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