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窠之鸠》 水生三月

就在劉盼成眾人忙著排摸顧航舟的行蹤時,浦江市那邊傳來了反饋信息,而且這信息是由孫隊長親自帶到陽城市的。是的,孫隊長再次蒞臨了陽城市。據他上次到訪正好過去整整一週的時間。

“浦江市的江北區確實是有一位名叫顧航舟的男子,他所有的個人信息和你們提供的都對的上號。”孫隊長端坐在新城區派出所的會議室裡,面對著底下一眾辦案人員侃侃而談道,“經過浦江市警方的實地走訪調查,這人之前的確是在我們這邊做服裝批發生意,今年春節前回到了浦江市,之後經人介紹在菜市場裡謀到了一個攤位,現正做著生鮮批發的生意。經過他們的多方核實,這人回到浦江市後便再未離開過。最關鍵的是,這個顧航舟根本就不認識名叫潘旺的人。他本人對建築行業也是毫無興趣,從未和建築工人、包工頭、承包商之類的人接觸過。”孫隊長略顯鬱悶地說道,“我想,你們恐怕是找錯人了。我的建議是,你們不要在歪路上浪費寶貴的時間和資源了。現在起重新梳理手頭上的線索,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潘旺和他的那輛白色金盃牌麵包車上吧!”

“孫隊,恕我直言,我擔心這潘旺早就逃出陽城市了。”曲副所長用略帶生硬的語氣,毫不客氣地直言道,“我們現在像傻子一樣在市內滿世界轉悠這才是在做無用功,浪費警方寶貴的時間和資源。”

“而且就我們目前現有的這點警力來說,也不足以應付這麼高強度的排查工作。”王奎破天荒地頭一次和曲副所長站在了同一邊。

孫隊長並未因為三兩個小兵的忤逆發言而面露不悅,只見他笑容可掬地回應道:“你們反應的問題我已經提前考慮到了。你們只管做好陽城市內的排查工作,市外我另有安排。”

“能不能把市外的安排部署也在這裡跟我們說一下呢?我覺得兄弟們有權知道都有誰、有哪些措施在協助配合我們開展破案,這樣也便於我們開展接下去的工作。”曲副所長不依不饒地叫囂著。

“曲副所長,注意你說話時的態度。”教導員在一旁低聲提醒道。

曲副所長恍若未聞,雙眼直勾勾地盯著講臺上的領導,等待著他給出回答。

“我已經發出了協查通知,附帶著潘旺的個人信息、身份證照片及車輛信息,要求全省各市、縣的警方在高速公路收費站設卡盤查,並倒查過去兩週出入各道口的車輛信息……”

“兩週時間,換做我是犯罪分子,早就逃出了省,甚至都可能逃出了國。”曲副所長強行插話道,“我們警方的行動是不是太遲緩了?”

陪同孫隊長一起來開會的王局長,此刻也就坐於講臺上。曲副所長的表現顯然丟了他的臉面,他終於忍無可忍地出聲斥責道。“曲副所長,你這話說過了。”

王奎也忍不住,暴跳如雷道:“我們的行動怎麼遲緩了?案發後到現在我們沒有一刻停歇過,積極走訪、深挖線索,可以說把我們能做的、能查的,都已經查了、做了,沒有絲毫懈怠,你還想怎麼樣呢?要我說,不是我們警方無能,實在是潘旺這人的反偵查能力太強了,案發前就做足了準備工作,作案時又幹淨利落到不著痕跡,現在即便是福爾摩斯在世,恐怕也不能比我們做得更好、更到位了。”

話雖說完了,可王奎的胸口依舊起伏不定,一直氣鼓鼓地瞪眼望著曲副所長。曲副所長則是重重地“哼”了一聲,並未出言加以駁斥。兩人互相敵視著,均是一副意難平的模樣。

“王探長,別激動,對於你們的工作,上頭的領導都看在眼裡,也給予了高度的評價。”孫隊長帶著儒雅而得體的笑容,好言勸慰道,“當然啦,大家急於破案的心情,我也是能理解的。辦案嘛,哪有不走彎路的?把所有錯誤的選項都排除了,剩下的不就正確的方向了嗎?我們警方要做的不也就是排除萬難,找出正確的那條道路嗎?”

望著臺上之人雲淡風輕地說著話,曲副所長心有不甘地嘟囔了一句:“站著說話不腰疼。”

“大家不要氣餒,我相信勝利的曙光終將會出現……”

“冠冕堂皇的話還是不要說了吧!”曲副所長再一次打斷了孫隊長的講話,“就說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麼吧!”

這下,即便孫隊長的涵養再好,臉上也終於有些掛不住了。

“這是在開會,我希望某些同志能注意會場紀律,沒讓你們發言就不要隨意插嘴。”王局長鐵青著臉,口氣嚴厲地訓斥道,“記住,你們是警察,身為警察就要懂得服從組織的安排,遵守組織的紀律,完成組織交辦的任務。你們要有大局意識和奉獻精神,不要整天打著自己的小算盤,計較個人得失,把格局放大一點行不行?”

一口氣說了一長串的話,王局長有些喘,大口大口地吸著氣。坐在孫隊長另一邊的徐政委不想把場面弄得太難看,見機趕緊出聲道:“孫隊長,您還有什麼工作要佈置的嗎?若是沒什麼事的話,不如讓他們趕緊開展工作去吧?”

孫隊長清楚這是徐政委在給自己找臺階下,於是十分識相地順勢而為。

“佔用了大家寶貴的工作時間,耽誤大家辦案了,真是不好意思。要是個別同志對工作部署有什麼想法的話,會後可以單獨來找我談。”孫隊長瞬間恢復了和風細雨的表情,斯斯文文地說道,“王局,您看,您還有什麼要吩咐的嗎?”

王局長板著臉搖了搖頭。

“馬局呢?”孫隊長又詢問了坐在王局長身邊的馬副局長。

馬副局長也是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

孫隊長又將臉轉向另一側,詢問起了坐在徐政委身邊的劉盼成。

劉盼成依舊是默不作聲地搖著頭。

將講臺上的一眾人都挨個問了一遍後,孫隊長宣佈道:“今天的會就到這兒吧!散會!”

距離上次孫隊長召集開會的日子又過去了一週的時間。這一週裡,王奎等人對全市的酒店、賓館、出租房、汽配店、進出陽城市的交通要道來了個地毯式的排摸,卻始終沒有找到一絲一毫與潘旺有關聯的線索。雖然孫隊長明確要求集中精力排查潘旺這一條線,但劉盼成還是私底下要求王奎不要放過“顧航舟”這條線,在排摸潘旺的同時暗地裡順帶著打聽一下“顧航舟”的蹤跡,但結果也不盡如人意。這兩人彷彿人間蒸發一般,蹤跡全無。

孫隊長這一週裡也沒閒著,他在陽城市和總隊之間來回奔波了兩三趟。可無論是省裡的其他城市、鄉鎮或者是浦江市這邊都沒有給他任何反饋,也就是說陽城市外的其他地方也沒有查找到潘旺的任何行動軌跡。孫隊長不得已之下向省公安廳領導做了彙報,並向全國各地方公安機關發去了協查通知。

王奎曾私下問過劉盼成,會不會他們一開始就找錯了方向?但劉盼成並不這麼認為,他的直覺告訴他,潘旺肯定有問題。他和劉盼能是老相識,劉盼能和白景榮又是發小,而這三人都處於急需用錢的狀態,有絕對的作案動機。至於顧航舟,他的身份很可能是被人冒用了。在運鈔車劫案裡,白景榮和劉盼能應該是幕後策劃者,而潘旺和那個假冒的“顧航舟”是具體的實施者。案發後,這兩人又聯手將劉盼能和白景榮滅口,隨即捲款潛逃。

王奎知道劉盼成的推測是成立的,只是苦於沒有任何直接證據可以支撐這一論點。

“對了,我們在排摸’顧航舟’的時候,掌握到了一條線索。有個叫安淮生的男子,也是浦江市人,三年前和顧航舟一起來我們這兒做服裝批發生意。要是能找到這個人,或許就能核實顧航舟所述的真實性了。不過,這人好像也和顧航舟一樣,生意慘淡到難以維繫,案發前已經離開了陽城。”

劉盼成眸子一閃,他意識到這條線索的重要性,立即向上級彙報,希望他們出面請求浦江市的警方再協助調查一下安淮生此人。可是這一建議被孫隊長斷然否決了。

“我都說了’顧航舟’這條線是錯誤的方向,你們不要再追查下去了。與其花精力去查找一個對案件偵破毫無助益的人,還不如集中所有資源投入到查找潘旺的線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