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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馬家渡口至蓋朱城北門這四五十里的地區內,主要是以河流稻田為主,尤其是靠近蓋朱北門的一二十里內,地形極不利於騎兵展開,但是在馬家渡口黃河的南岸卻有南北約三十里,東西約四五十里的地區,是一片較為平坦的鹽鹼地,暫時還沒有開墾成耕地灌溉。

因此這些地區,要麼是寸草不生,要麼是雜草叢生中點綴着稀疏幾棵樹木。這樣的地形,對於朱雀軍團來說,既可以說有利,也可以說不利————這是一片天然的戰場,朱雀軍團這一萬餘人,主力是兩個騎兵旅,渡河之後,這樣的地形便於他們布陣展開,但同樣的,這樣的地形,也便於吐蕃騎兵優勢的發揮。

因此,鄧崇軒和王超一早就預料到,渡河之後,必然將有一場惡戰。

不過至少最壞的情況並沒有發生,吐蕃大軍並沒能阻止他們渡河,或者趁他們立足未穩發動猛攻,甚至半渡而擊之。

朱雀軍團早已做好了渡河作戰的各種準備,在下定決心之後,雖然有些突然,但是在景泰縣令組織幾千百姓幫助下,朱雀軍團工兵營舟橋連利用早已準備好的渡船、鐵鏈、木板,在不到一個時辰的工夫,就迅速地在此段並不算太寬闊的黃河上,搭起了足足五座浮橋。

從亥時開始,朱雀軍團便點燃火矩,開始有條不紊的渡河。除了輜重部隊繼續留在景泰縣外,所有的作戰部隊,在子時之前,全部渡過了黃河。鄧崇軒並沒有刻意掩飾他們的行動,事實上這一點也幾乎不可能做得到,既然吐蕃人肯定能夠發現,那麼儘快的渡河布陣,便成為比掩藏行蹤還要重要的事。

渡河之後,鄧崇軒派出常破刀率領麾下連隊負責警戒以外,朱雀軍團開始迅速的背水列陣。這自然是些冒險,對於騎兵來說尤其如此,在使用騎兵上,不管是哪個國家,或者民族理念幾乎是完全相同————永遠都需要足夠的迴旋空間。堅若磐石一樣的陣形,是步兵的任務。但是此時受限地形,他們不得不犯一點兵家忌諱。

鄧崇軒所布戰陣是一個明顯的攻擊衝鋒陣形。萬餘人馬只是喧鬧了很短的時間,便列好了陣形。鄧崇軒並沒有下令連夜朝蓋朱城前進。保持戰鬥陣形前進是非常緩慢的,連夜行軍也會讓士兵與戰馬易於疲倦。韓虎帶領白虎軍團一萬主力幾乎全軍覆沒的悲劇教訓已經在全軍進行了通報,鄧崇軒可不想步其後塵————與其累得筋疲力盡再被吐蕃大軍伏擊,倒不如便在河岸從容休息到天明。

於是,被景泰縣令徵募的一千多民夫又忙碌了小半夜,在工兵營的帶領下在大陣的外面布滿了粗陋趕製的拒馬,才撒回景泰縣城。

朱雀軍團燃了一夜的火炬,將黃河南岸照得恍若白晝,除了哨探外,絕大部分的士兵隨地打個木樁,拴好戰馬,然後倚偎着自己的坐騎,閉眼睡了小半夜。直到夜空終於開始發亮。

七月二十八日的清晨,黃河南岸,寂靜得讓人不敢相信。吐蕃大軍不僅晚上沒有來騷擾,既便天已大亮,寇準也仍然沒有看到一個吐蕃人。但緊接着安全部密探的情報通報,吐蕃人並不是沒有想過要夜襲,而是被安全部密探埋在他們行軍路上的幾埋地雷給嚇回去了。說嚇回去有些誇張,但事情的確如此。

寇準還沒來得及啃完自己的乾糧,安全部密探便很快傳來了新的消息————在十里以外出現了大股的吐蕃騎兵。顯然,吐蕃人並非沒有做出反應,而只是因為前鋒挨了幾次地雷死了幾十人,不知虛實,不願意冒險半夜奔襲。

“果然如曾國勇說過丁加剛的判斷————在格旺多傑身邊竟然真的有一名宋國名將暗中指點。只是不知道此人是誰………”鄧崇軒就着水送下一口乾餅,一面用眼角餘光望了一眼寇準,發現後者身上並沒有出現吃乾糧難以下咽的情形,相反對吃這些干餅沒有半點的勉強。

鄧崇軒卻是不知道寇準在認識葉塵之前,生活是多麼困苦。所以,他不由得在心中對鄧崇軒更加看重。

這樣想着,鄧崇軒說道:“以此前安全部通報格旺多傑的個人信息來看,他並不是一個真的能夠沉得住氣的人。”

“格旺多傑身邊的神秘人知道咱們肯定是要往蓋朱城,於是等在路上,以逸待勞,卻並不急於來攻打咱們。”寇準接着他的話說道。

王超也接著說道:“咱們列陣行軍,人馬疲乏不說,陣形也易出現破綻。”

鄧崇軒淡淡的說道:“但是蓋朱城的情形隨時都有可能陷落,我們必須要列陣行軍。”

他說完,一口吞下最後一口乾餅,隨手在袍子上擦了下手,高聲命令道:“傳令!準備列陣前行!”

隨着鄧崇軒的一聲令下,一萬朱雀軍團的臨時營地再次喧鬧起來,士兵們狼吞虎咽的趕緊吃完手中的乾糧,抓緊時間再給戰馬喂最後一口水,梳最後一下毛,然後騎上馬力較劣的那匹坐騎,在令旗的指揮下,一隊接一隊的向蓋朱城方向而行。這是一支東西連綿數里之長的部隊,隊伍行進的速度十分的緩慢,每走一段距離,鄧崇軒便下令停下來休息,重新整頓陣形,不過十二里的路程,竟然走了一個多時辰。

在距離吐蕃大軍大約兩里,一片平坦鹽鹼地的一個坡度很小的坡地上,鄧崇軒下令大軍停了下來。此時他們已經可以很清楚地看見兩里以外的吐蕃騎兵,吐蕃大軍同樣也佔據着一塊小坡地————這些所謂的“坡地”,對於騎兵來說,完全可以忽略,但是兩軍交戰之時,任何一點點的有利因素,雙方將領都不願意放棄。鄧崇軒越加感覺到格旺多傑身邊的神秘人很不簡單。

吐蕃大軍的陣形寬度同樣的綿延數里,黑壓壓的,如一條長蛇一般,盤亘朱雀軍團的前方,人數明顯至少比朱雀軍團要多一倍左右,大約兩萬至三萬騎之間。但人數雖少,可是朱雀軍團將士沒有絲毫的害怕,反而充滿了滔天戰意。

不過,並沒有看到格旺多傑的帥旗。

………

………

此時,雙方開始了短暫的對峙。

兩邊的將領都利用這個時間觀察着自己對面的敵人,而士兵們則抓緊時間完成最後的戰鬥準備。

這裡要說的是,祥符國自第二次軍隊改革之後,便將原本只有玄武軍團有一個重騎兵旅改成了九大軍團各有一個重騎兵營。當然,這個重騎兵營在很多情況下也是處於輕騎兵狀態。

此時朱雀軍團這兩個騎兵旅共計一萬騎兵中同樣有一個重騎兵營,此時他們在工兵營的士兵幫助下,在披掛重甲的餘下部分————為了節省馬力與體力,他們事先只是穿好身甲,披膊、臂護、垂緣、膝裙等部分,以及宵、兜鑒、面具都要臨時披戴,戰馬的馬甲則在上次休息整頓隊形時已經披好。然後,在工兵營的幫助下,重騎兵們被一個個扶上他們的戰馬。

工兵營在騎兵衝鋒大戰之前幫助重騎兵披甲上馬,這可不是鄧崇軒臨時下的命令,而是在祥符國軍樞部頒發的作戰條令中早有規定說明。

吐蕃大軍並沒有趁勢發動進攻,一直到看到祥符國大軍停下來之前,他們甚至都沒有騎上自己的戰馬,這是因為他們的士兵上馬之前,也需要檢查自己的兵器、裝備。

寇準尚不明白,但鄧崇軒和王超卻是知道這代表着眼前這些吐蕃騎兵是郢成藺逋叱的直系騎兵,所表現出的是‘精銳’的氣息。他們看過安全部的探子打探到的數不清的報告,不論是吐蕃,還是遼軍,亦或是宋軍,只要是身經百戰、真正的精銳騎兵,無論面對着什麼樣的對手,都總是能保持着從容不迫。

王超低聲向寇準解釋了一下,寇準多謝過王超之後,抬頭看了看天空,天陰沉沉的壓着頭頂上,空氣中一點風都沒有,他彷彿這才意識到天氣的悶熱,而鄧崇軒給他找到的身上那珍貴的犀甲雖不如將士的鐵甲沉重,卻也遠不如絲綢織成的袍子舒適,他不由得抹了把額角的汗,到此時此刻,他才發現雖然他已經在用最大的毅力控制自己心態,不讓自己緊張,但是事到臨頭,還是有些緊張。他卻不知道,鄧崇軒和王超對於他表現給於了很高的評價。自古以來,未經戰事的文官在真正上戰場的那一刻醜態畢露的比比皆是,這其中不乏名流千史的名臣。

寇準深吸一口氣,將自己心中的緊張強行壓下,向鄧崇軒的中軍將旗所在看去,由四輛戰車及數十騎手摯各色令旗的傳令兵組成他的指揮系統。在這些頗費周折才運過河的戰車上面,除了有指揮作戰的五色令旗外,還有幾面大鼓、以及鈕、角等物—這些都象徵著戰場上的指揮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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