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人畜無害的蒲速婉是夜鶯的親表妹,這給向來貪圖安逸省心的鄭王千歲平添了一絲煩惱,但得知了蒲速婉腹中懷有了胎兒,卻又讓他心裡平添了一縷慰籍,這也算是失之東隅得之桑榆吧。
阿里喜笑道:“大姑姑的話是不錯的,大姑姑的人也是冰雪聰明的,要不然的話,皇上前往遼東春水遊獵的時候,太夫人邀你一塊兒同往,你怎么會拒絕得那么爽快呢!
“其實我的意思是,希望大姑姑在大事的決斷上,能夠更乾脆些才好。真的想站隊太子妃也無不可,那就一門心思地跟她朝前走,不管前邊是通天大路還是九幽深淵,賭上一把,也未見得一定會輸。
“只是既想下注這邊,又想下注那邊,如此腳踏兩隻船,首鼠兩端,結果呢…咳咳…往往未見得如何樂觀。”
蒲速婉冷笑道:“嬤嬤,雖說你是杯魯那廝安排來看著我的,可是我啊,對你卻是一點兒都不反感,你知道為什么嗎?”
蒲速婉抿了口茶說:“就是因為你啊,有時候考慮問題是真心的為我想。咱倆天長日久地相處在一起,就是虛情假意地作秀,也能作出感情來不是?
“我心裡是怎么想的,嬤嬤你比誰都明白。如果沒有這肚裡的孩兒,興許我真的會站到太子妃一邊,跟著她一塊兒算計杯魯哪!
“因為她知道我表面上對杯魯柔順,其實暗地裡對他恨之入骨,我們姐兒倆以前在一塊兒敘話的時候我就跟她說過,說杯魯那廝是個好色胚子,喜怒無常,和我的先夫相比啊,那真是一百個不如。
“只是我那先夫雖好,可是無權無勢,心地又質樸良善,為了我而遭奸人殘害至死,你說我這心啊,怎么能無動於衷呢?
“我這話壓在心底下很久很久了,除了表姐外,我從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所以表姐她知道我心裡恨杯魯恨得要死,卻沒有膽量真的殺他,給先夫報仇雪恨。
“在表姐面前,我表現得連半點兒心機也沒,現在想想,真有點兒後悔跟她說那么多話了。要是我當初多少有些城府,不對她說那許多沒用的,興許就不會有眼前的這麻煩事兒了。
“表姐她太瞭解我了,知道我不甘心就這么跟著杯魯那廝苟延殘喘,了此殘生,可她還又知道我從小到大逆來順受慣了,膽小怕事,貪生怕死,沒有膽子真的和杯魯切割了斷,只能把這股仇恨藏在心裡,得過且過。
“總而言之啊,她想要拉我下水,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絕不是腦瓜一熱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兒。只是這回不一樣啦,我這不爭氣的肚子裡懷上了杯魯的孽種啦,你說我還能跟著表姐一條道走到黑么?
“杯魯那廝雖壞,可我這後半生要想過得富貴清淨,並且保證我這腹中的孩兒將來也能富貴清淨,我還真就得把賭注押在杯魯的身上。”
蒲速婉把茶杯放下,然後又說:“表姐不知道我有身孕的事兒,這一年多來她為了兒子將來能坐上皇位,可真沒少費了心思啊。
“她要是知道了我有了杯魯的孩子,而且還打算把這個孩子生下來,也許她就不會把我看成是她的一枚棋子了吧。”
阿里喜道:“既然大姑姑決意把賭注押在駙馬爺的身上,就該為了駙馬爺將來盡一分力才是。
“其實你也用不著把夜鶯和術哥等人的陰謀直接奏報給皇上,你只要得閒了在咱家太夫人的面前一說,這事兒就成了。夜鶯兄妹就必然逃脫不過一個身首異處的下場了。”
蒲速婉嘆了口氣說:“嬤嬤,真這么做的話,你不覺得這心也實在太狠了點兒么?夜鶯和術哥,再怎么說也是我的表姐表哥,而且又很是信任我,你讓我下如此狠手來對付他們,我…我真的是忍不下心來。
“而且,我表姐雖貴為太子妃,看起來風光無限,其實啊,她也是個遇人不淑的苦命人呢。”
阿里喜道:“是啊。太子妃貌美如花,年紀輕輕地就沒了老公,成了寡婦家,獨自拉扯著一個小孩子家,也實在是個苦命的人!”
“不,我不是說的這個!”蒲速婉道:“我是說,我表姐跟著繩果勃極烈的這些年,過得一點兒都不快活。要不是衝著繩果是太祖皇帝的嫡子,前途遠大,她當初也未必樂意當那個太子妃。“在她和繩果大婚之後,兩個人也好了那么一兩年的時間。但是從第三年的時候起…也許是從第二年的時候起,他們兩個就開始磕磕絆絆地經常吵架,繩果愛喝酒,喝了酒之後就使性子打人罵人,
“那時候,杯魯那個混蛋還很小,沒想到他居然懂得趁虛而入,乘著繩果和表姐打過吵過之後,把正傷心欲絕的表姐給拖到了漫天地裡,給…給那個了!
“表姐在跟我說起這些的時候,我們還在一起印證了下時間,那時候的杯魯,是個小屁孩兒。他怎么…他怎么就能幹出那事兒來呢!
“嬤嬤,這男孩子家到底多大才有能力能行那種事,我真的是不清楚,難道不得長到十六七歲的時候方才能夠么?那時候他才那么小,怎么就能把表姐給霸佔了呢?
“他害死我老公,霸佔住我的時候,也才剛滿十六歲的樣子,可是他下面的那…髒東西,就已經跟壯年男子一般無二了,嬤嬤你說說這男孩子家…”
說到這裡,蒲速婉意識到自己把話題扯得遠了,頓覺臉上一熱,羞赧地笑道:“哎呀呀,你瞧瞧我,這么大人了連個話都不會說,總是出乖露醜的,怎么跟嬤嬤嘮起這些來了…真…真丟死人了!請嬤嬤莫要笑話才是。”
阿里喜也笑道:“人乃是天地人三才之一,而男女之事,又是人倫之大者,繁殖蕃息自然不可或缺,人稠廣眾之中談論或有不雅之嫌。在大姑姑的閨房中偶一談及卻是不妨的。”
只聽阿里喜說:“醫書上都說,男子八歲腎氣實,髮長齒更,十六歲腎氣盛,天癸至,陰陽合和,精氣溢洩,故能有子。其實那也不過是就大多數人而言的泛泛之論罷了。
“人之體質各不相同,秉異而生者,古往今來所在多有,男子過了十六歲甚至十八歲,仍未能精氣滿溢,瀉洩其精的,這世間也不是沒有。
“同理,有的男子未到十六歲,甚至看上去剛過垂髫之齡,便已然早熟致使精滿溢洩的也不是沒有。我猜咱們的杯魯殿下,應該就是屬於這種情況的吧!”
蒲速婉用驚訝的口氣問:“嬤嬤,你說的那可能嗎?剛過垂髫之齡,也都是才這么高的小孩子啊!”
這時候的張夢陽,猜測蒲速婉應該是用手比劃了個大概的高度,用以形容少年的身長。只是他隱身在暗處無法冒頭,不知道她所比出的這個高度究竟是多少。
阿里喜笑道:“不瞞大姑姑說,老婆子我年少時見過的早熟男子。卻連十一二歲的年齡還不到呢。”
聽阿里喜這么一說,蒲速婉頓時發出了一串銀鈴也似的笑來,頗有興致地說道:“是嘛,沒想到嬤嬤年輕的時候還這么有故事,這話我倒真想聽聽了,卻不知嬤嬤說的這個早熟的男子是何人,他能行那陰陽合和之事的時候有多大,嬤嬤你又是怎么知道這事兒的呢!”
阿里喜笑道:“要說這個人么,是我舅父家的親表弟,比老婆子我還小著三四歲呢,名字么,就恕老婆子我不能不奉告了。
“那時候咱們女真人還不像現在這樣成年累月地打大仗,各部落的地盤也沒今天這么大,相互間的距離也都還不算太遠,部落間的親戚相互走動是常有的事兒。
“記得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們紇石烈部一有戰事或者狩獵之事發生,父母就會把我送到舅舅家的部落裡住上一陣子。
“同樣,舅舅家所在的部落裡如果有大事發生的時候,也會把表姐表妹表弟他們寄送在我們家裡。我和表弟之間,就從那時候開始種下了一份令人難以啟齒孽緣。
“這份孽緣。從小到大,從大到老,我從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我相信我那表弟也從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這是隻屬於我們兩個人的秘密。
“既然大姑姑對我這份孽緣感興趣,那我就放開了說說,反正都這么大年紀了,沒羞沒臊的,也不怕大姑姑你笑話!”
蒲速婉嫣然一笑,道:“你我又不是外人,你說了,我聽了,絕不會再給第三個人知道的,嬤嬤但講不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