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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藝大賽的時候省城是忠清和華清哥倆兒帶隊,張麗沒跟着去蘇州,這樣算起來她已經四個多月沒見到老譚了。

最近一次跟老譚通電話時老譚正在化療,老譚撒謊說在北京辦事,過幾天回省城。現在都小年了還沒回來,張麗有些納悶。

關於老譚和王淑蘭之間能有啥和會有啥她現在只限於猜測,並不過於上心。

如今她和老黃的生活挺好, 感情穩定,所以對老譚就不由自主的淡了。這是一種很正常的淡,任何刻骨銘心的愛戀都只是經歷,時間或短或長,在歲月的長河和不斷前行的日子裡終將成為回憶中的記憶。

人是要生活的,這是現實。

我們歌唱羅密歐與朱麗葉,羨慕梁山伯與祝英台,而這些動人的愛情故事都是以凄美的結局結束,真正現實中的塵世兒女需要面對的是柴米油鹽、吃穿住用, 不可能完全的靠感情活着。

有些人註定是生命中的愛人,現實中的朋友。

“老譚這是在北京待住了,小年都不回來。”張麗說。

艷華知道老譚化療失敗已經不在北京了,這幾天非常惦記,想去美麗谷看看。打電話時老譚不叫她去,說馬上過年了,家裡事多,想看過完年的。

張麗提起老譚,艷華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愁容。

“咋地啦?”張麗不明就裡,以為她心不順,問道。

“沒咋,他可能事沒辦完吧。”艷華說。

“啥事呀?問他也沒說,你知道啥事不?”張麗問。

“他也沒跟我說------”

“他現在是不是和王淑蘭挺好?”張麗試探着問。

“嗯------啥?”

“我說他現在是不是和王淑蘭挺好。”怕被耳尖的吧台小姑娘聽到,張麗附在艷華的耳旁說。

艷華搖了搖頭,苦笑一下, 隨後看了眼人聲鼎沸的大廳, 突然間感到一陣心煩意亂。

她對張麗說:“走,喝點酒去。”

張麗一愣,有點不相信的問:“喝酒去?”

“嗯,不去我自己去了。”

艷華說完就往外走,張麗還沒緩過神來,等她緩過來的時候艷華已經推開門出去了。

張麗感覺今晚的艷華有些不對勁,於是跟了出去。

倆人來到大市場的一家串店,點了串和啤酒。

“咋還想起來喝酒了?”張麗問。

“過年嘛。”艷華舉杯跟張麗的杯碰了一下,然後仰脖幹了。

張麗也跟着幹了。

倆人沒怎麼說話,串也沒怎麼吃,每人一瓶啤酒下去了。

過了一會兒艷華說:“你不是問老譚在北京辦啥事嗎?跟你說他沒辦事,得癌症了,正在治療呢。”

張麗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驚訝的問:“他得癌了?”

“嗯,胃癌,初期。”艷華說。

“啥?”

“上個月檢查出來的,誰也沒告訴。開始我也不知道,是曉梅後來告訴我的------”

艷華把老譚得癌症的前前後後說了一遍, 最後道:“他現在化不了療, 動不了手術, 只能用中藥調理------其實不化療就好了,不至於這樣,吃中藥一直挺好的。”

“那他現在在美麗谷呢?”張麗問。

“嗯,在那呢,王姐伺候着。”艷華說。

張麗眼前浮現了老譚,同時浮現了自己養病時老譚伺候的情景。

她說:“我想看看他去。”

“我也想------心裡總惦記着是回事------他現在不希望有人打擾,就希望能安安心心的養病,沒看過年都沒回來,老家也不回去了-------”

艷華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他是累的。”張麗說。

“嗯,累的------”

接着倆人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誰也不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張麗說:“不管他願不願意我也得去,要不然這個年過不好,也沒心思過。”

“去的話也行,你跟老黃說好,別叫他多想。”艷華說。

“這他還多想啥?這要是多想的話就不是人了。”張麗說。

艷華想想是這回事,說:“去的話咱倆明天就走,開我的車。”

“好。”

王淑蘭從集上買回來很多年貨。有水果、糖塊、牛肉、驢肉、笨豬蹄子、排骨、精肉、殺好的野雞、山兔子,還有干辣椒、紅小豆、豆角乾和蘿卜干,福字、春聯、掛錢兒,兩個紅燈籠,三掛鞭,五盒禮炮。

“老譚,這集上的東西老便宜了,看這糖塊沒?”王淑蘭指着炕上的一大方便袋的糖塊說:“五斤,四十塊錢,便宜不?裡面啥糖都有,還有大白兔呢。”

“嗯,是挺便宜。”老譚說。

“我買了四個笨豬蹄子,四個才五十五,這要是在北京還不得八十呀。”

“那得。”

“看這驢肉沒,集上現殺的,新鮮着呢。”

“沒聽你叨咕愛吃驢肉呀?”老譚問。

“給你的,天上龍肉地下驢肉,吃這個補。”王淑蘭說。

老譚笑了,心說這女人——

“你沒去,集上老熱鬧了,賣啥的都有,都比城裡便宜,我看着啥都想買。後來就是太冷了,凍腳。”王淑蘭摸了摸伸在小被裡的腳丫子,笑着說。

“還有不冷的,零下十多度。”老譚把小被扯了扯,把王淑蘭的小腿也蓋上。“你在炕上暖和着,飯我做完了,餓了吧。”

“嗯,餓了。”王淑蘭隨後埋怨道:“不說我回來做嗎。”

“哎呀,可沒事呀,我沒那矯情,干點活更好,當鍛煉了。”

王淑蘭打趣道:“你不是虛嗎。”

老譚說:“虛不虛晚上不就知道了。”

“去——”王淑蘭臉紅紅的,一半是進屋暖和過來後的潮紅,一半是羞紅。

老譚做的是豬肉酸菜炖粉條,皮凍是英子媽頭兩天送來的,還有肉炒青椒跟炸花生米。主食饅頭,王淑蘭昨天蒸的。

老譚給王淑蘭溫了壺燒酒,說在外面凍了兩三個小時喝點燒酒好,暖身又暖胃。王淑蘭今天興緻高,樂的高興,陪着老譚喝。

“這地方真好,看呀,咱們這剛回來八天,你這恢復的和咱們走的時候差不多了。”王淑蘭說。

“嗯,主要是心凈,沒那些亂七八糟的事。”老譚說。

“你說咱們早咋沒想起來這地方待着呢,要是早來不就不得病了。”

“呵呵。”老譚笑道:“人都這樣,好時好樣的總覺着行,啥事沒有,覺着死跟自己不沾邊,是大老遠的事。等病了不行了,啥也都想起來了,才知道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才開始養生。

誰都沒那前後眼,都是後知後覺,沒幾個能看透世事,先知先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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