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皇兄独宠我》 韵知寒

“不好了!城中那些饑民......”楚令湘根本顧不得去拍自己衣裙上沾染的灰塵,甚至連基本的儀態都不能保持了,只面色驚惶地入了殿來,一把推開了面前擋住自己去路的一位大臣,叫道,“那些饑民不知從哪裡得來的消息,說是有人故意扣下了救濟的糧食——他們、他們已然是暴動了!”

她這一句話,瞬間便如石投湖一般在上政殿中掀起了軒然大波。

本是因為低氣壓不敢開口的眾人瞬間便忍不住了,三三兩兩地交頭接耳了起來,竊竊私語之聲此起彼伏。

“暴動?!”

“怎麼可能......”

“可是朝堂之上由太子殿下掌管國庫的,前幾日不才上奏了說在準備開倉放糧嗎?

“你可別提這個了......若是真的開倉放了糧,又怎麼會引起暴動?”

“大人這句話又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是在懷疑太子殿下陽奉陰違、剋扣救濟糧食,才造成了今日的暴動?”

“這可是你說的,本官才沒有......”

“你們可閉嘴吧!”楚令湘忍無可忍,轉頭朝著聲音格外大的那幾人吼了一句,“遇到這等危急情況的時候推脫得比誰都快,也沒見你們為百姓做過什麼實事!”

由楚令湘這副火急火燎反駁著那些人的模樣,可見她此時心裡有多麼的焦急——可是急歸急,坐在最高位之上的楚昭熙卻並未被她的這副模樣與她所說的情況所嚇到,反而很是鎮定地問了一句:“什麼時候的事情?”

“就在剛剛,半個時辰之前......”楚令湘感受到了曹菡向自己投來的略帶責備的目光,立刻斂下了慌張的神情,連忙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儀容,端正地站好了才開始回答道,“目前太子皇兄已經是去現場查看情況了。”

“他已經去了現場?”楚昭熙緩緩站起了身來,朝洛漓瑤與初颺的方向投去了意味不明的一眼,緩緩道,“只有他一人?他去做什麼?”

“回父皇的話......”楚令湘快速地做了幾次深呼吸,才鎮靜了一些,冷靜了下來去回答楚昭熙這看似隨意的問題,“太子皇兄說,那些給饑民的糧食都是他用了自己的錢財去糧鋪買來的,絕不會出問題——所以這一場突發的暴動,必定是有人在背後唆使著百姓!”

“這倒是真的會找時候......”楚昭熙面色冷凝,聽得她這句話之後便輕笑了一聲,也不知是何想法,“你大哥呢?你來的時候沒見到他?”

“大哥?”楚令湘

有些莫名,脫口道,“大哥不是早就離開滄霞城了嗎?”

“離開?!”楚昭熙還未說話,卻是永夜先開了口,面上的震驚之色已經是到了根本不帶掩飾的地步了,“怎麼可能?他為什麼要離開?!他......”

曹菡抿了抿唇,心底覺得事情似乎更加複雜了。

“楚令源昨天就離開了滄霞城”這件事看似有些莫名其妙,但卻剛好發生在這麼個特殊的時間節點,又剛好在這樣奇妙的場合被楚令湘給說了出來。

這倒不是重點,重點是——連楚令湘都知道“楚令源離開了滄霞城”的這件事,名義上與他最為親近的永夜卻對此十分震驚,更別提楚昭熙、甚至是曹菡了。

楚昭熙轉頭看向一臉驚愕不似作偽的永夜,問道:“你上一次見到他是什麼時候?”

“是婚宴的前一天......”

“然後他第二日便說自己身子不好,在宴席上一面都未露......”楚昭熙又笑了一下,“怕不是早就已經走了?”

永夜:“......”

永夜抿了抿唇,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的話,只得忐忑地保持了沉默。

眾人看著楚昭熙這副模樣,倒是比之前更加地可怕了,頓時也不敢開口。

一時之間,上政殿之中便又迴歸了之前的那種沉寂。

但是申楚的朝臣不敢說話,不代表初颺不敢說話。

“殿下您說,這事情是不是真的很有趣?”在這樣的場合,初颺自然是不適宜再將笑意明晃晃地掛在臉上,只微微用衣袖遮住了半邊臉,靠向洛漓瑤道,“一件之後又接著一件,申楚皇后好不容易才將矛頭轉向了大皇子,結果這大皇子還直接就消失了......”

洛漓瑤並不覺得他是個值得信任的人,便也根本沒有想與他探討一番自己的想法,便直接問道:“你是又有什麼想法了麼?”

“若說剛剛的申楚國君對這所謂的‘大皇子’只有三分懷疑,但是經過這麼一個‘巧合’......恐怕已經增加到了八九分。”初颺也不含糊,當即便也拿出了些所謂的“誠意”,輕輕道,“畢竟他這麼毫無原因的一走,便是直接找不到人——那申楚國君本來只想確認一番的事情,就因為這麼個‘巧合’......彷彿直接便被坐實了。”

洛漓瑤準確地找到了他話語中的重點:“你覺得楚令源這個時候的離開......是‘巧合’?”

“難道殿下您真的認為......那所謂的‘大皇

子’真是‘楚令源’?”初颺不答反問,“這一次,臣下相信申楚皇后的話。”

洛漓瑤沉吟了一下,並未回答他,卻在心底也默默認同了他所說的話——曹菡所拋出的“現在的楚令源不是真正的皇族”這件事,多半是真實的。至少現在,楚昭熙的心裡肯定就是這樣認為的。

而對於曹菡來說,肯定是對這件事有著一些把握才敢這樣說出來,像她這樣的人,自然是不敢在一點把握都沒有的時候這樣說,她承擔不起那個後果。

那麼假設現在的這個“楚令源”的確是個冒牌貨,他的提前離開肯定是因為意識到了什麼、或者是有什麼急事必須要去做。

那麼他是意識到了永夜的突然發難與曹菡的調轉矛頭,還是突然有了什麼籌劃?與現在突然出現的饑民暴動會不會有關係?

這都是洛漓瑤還在糾結著的問題。

“其實殿下根本不必多想這件事......”初颺似乎是看出了她心底的糾結,又一次及時地出言打斷了她的思緒道,“臨行前,陛下曾囑咐過臣下,一定不能再讓殿下用心太過——陛下說了,既然黎然郡主已經安全到達了申楚,其他事情便都不需要殿下來費心了。”

洛漓瑤:“什麼意思?”

“當然不是不好的意思......”初颺立刻求生欲極強地解釋了一句,“只是......殿下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若是陛下知道您又為這些不相干的事情而費心的話,肯定會怪罪臣下的。”

“這倒是大可不必——”洛漓瑤無奈,直接便忽略了他的後面幾句話,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你是寧仲即的門生,我們應當不是一路人......你大可不必如此好心。”

這倒是洛漓瑤第一次如此直白,直接便將他們之間存在的利害關係說了個明明白白——饒是一直很淡定甚至臉上還一直有些笑意的初颺,聽了她這話之後也下意識地愣了一下。

不過在短暫地愣住之後,初颺的心底卻也莫名感到了些放鬆——畢竟,打開天窗說亮話永遠都比猜字謎要來得輕鬆。

“殿下可知——‘良禽擇木而棲’。”既然洛漓瑤已經直白地點了出來,他便也不再說得模稜兩可,“臣相信寧相,但是......他終究不是出身天祁的人。”

洛漓瑤看他一眼,並未立刻表態:“......”

初颺也毫不心虛地直視著她,不說話。

二人心思各異,但是卻都是心知肚明——鑑於初颺的出處與勢力全部都可以寧仲

即掛上關係,洛漓瑤便知道初颺這話的可信度不大,甚至懷疑他就是個伺機而動牆頭草;而初颺身為一個土生土長的天祁人,從一開始便深知洛漓瑤的性格與能力,自然知道自己的那番話根本不足以取信於她......

顯而易見,要取得洛漓瑤的全部信任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要洛漓瑤多信任他幾分的話......他自然還是要再多拿出些誠意來。

初颺似乎是認真地想了想什麼,定定道:“殿下,其實......”

“珍漓公主——”

初颺的話直接便被楚昭熙給無情打斷了去,但鑑於這不是他能插嘴的時機,頓時便悻悻地住了嘴。

“你也看到了,如今申楚正值多事之秋。”楚昭熙微微走近了些洛漓瑤,隔著不過幾尺的距離與她對視著,“朕現在還要處理這一堆雜事,也實在是有些分身乏術......”

雖然楚昭熙說著這般的話,像是在盡力地表現著自己此時的為難,但是說歸說,他的表情卻並不像他的語言那般,只微微繃著臉,一看便知是暴風雨來之前的寧靜。

而且這話也說得明明白白,便是想將洛漓瑤直接給支開,將“門”給關上來處理這些煩心事,來確保自己的“家醜”不會外揚。

洛漓瑤自然也是深知著這一點,立刻便會意地回應了他:“正好我不日便要返回天祁,這便回去讓他們收拾好行裝。”

言下之意也很是明顯,便是:剛好我對你們這些事情也根本沒有什麼興趣,既然你不想讓我知道,我走就是了——這裡的是非如此之多,誰不想置身之外呢?洛漓瑤可不是好奇心賊高的人,而且也深知“好奇心會害死貓”的道理。

而且洛漓瑤說到做到,說了要走立刻便向他微微行了個禮,轉身便走,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初颺,更沒有多看永夜與曹菡一眼。

初颺躊躇了一下,還是選擇了跟上去,緊緊跟在她身邊,一邊走一邊輕聲地將他剛剛未說完的話說了出來:“殿下,其實......他已經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