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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杜嘲風自己都還沒有反應過來應該做什麼的時候,他已經以最快的速度沖向了紀然那邊,扛着紀然飛快地從窗口跳出了這間屋子。

必須要離開的理由是在飛奔的路上慢慢浮現的:

他無法準確預測夾谷衡接下來會做些什麼,但看起來這個怪物狀態不太穩定,在突然躁狂的情態下,不確定這傢伙會不會突然大開殺戒;

不能把紀然留在房間里,逃也是不可能逃得掉的,但是,只要往外逃,大概率這傢伙會追過來,這樣不至於牽連天箕宮裡的眾人;

杜嘲風拼了命地飛奔,但最快的速度也不到從前的三成。

按照先前的約定,今晚馮嫣和魏行貞會來……

只是,能不能趕得上呢……

山頂的屋舍間傳來一聲駭人的長嘯——這聲音震天動地,帶着難以掩抑的狂怒和孤獨。

有飛石隨之從山尖震落,打在杜嘲風和紀然的身上,杜嘲風腳下一滑,兩人瞬間一同栽倒。

杜嘲風心中一沉,自己果然是不行了,這才帶着紀然跑出了多遠啊……只怕被那隻怪物追上來只是眨眼間的事。

他勉強站了起來,朝着來時的方向作出防禦的姿勢。

雖然這不會有任何用處,但永遠好過束手就擒。

然而令他詫異的是,一盞茶的時間過去了,眼前的群山和夜空又恢復了以往的寂靜。

天箕宮所有的房間都亮起了燈——顯然每一個人都聽見了方才那聲駭人心魄的妖物嘶吼,修士們如臨大敵地跑出了屋舍,想要看看究竟是什麼情況。

可是誰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天地間只剩下來去無痕的風。

“天師?”有巡邏的修士終於發現了倒在路邊的紀然和灰頭土臉的杜嘲風,愕然道,“您……您怎麼在這兒!”

杜嘲風望着眼前提着燈籠的年輕修士,“你們……都沒事吧?”

粗略的交談過後,杜嘲風終於確信那個叫夾谷衡的怪物,又自己一個妖跑路了。

他沒有追過來。

這讓杜嘲風百思不得其解,很顯然,在這隻怪物腦殼發疼的時候,他並沒有失去任何戰力,如果說上一次遭遇時他棄刀而逃是因為慌亂,那麼這一次是因為什麼?

年輕的修士們找來擔架,重新把紀然抬了起來。

杜嘲風走在紀然身邊,他先是解除了封着紀然口舌的妖術,然後伸手摘下他耳中的耳瑱——這東西材質很奇怪,杜嘲風放在手中把玩了一會兒,放進了袖子中。

“天師?”紀然被方才那一下摔得有點迷糊,這會兒如墮雲中。

杜嘲風看見他手肘和腳踝處的繃帶滲出了一些血跡,知道大概是傷口又撕開出血了。

“怎麼樣了,現在……”紀然低聲問道。

杜嘲風扶着自己酸疼的老腰?“好?都好。”

紀然舒了口氣,皺着眉閉上了眼睛。

杜嘲風望着他。

唉。

這孩子還是暈暈乎乎的時候比較可愛。

……

等到重新給紀然換了葯?兩個青年修士留下來給杜嘲風守夜。

杜嘲風原想拒絕——真要是遇上那個怪物再回來?那多少個人在這兒守夜也沒用,反而是送死。

但想着紀然那邊可能確實需要一些看護以備不時之需?他和命人將紀然移去了別的房間,兩個守夜的修士也一同被趕去了那裡。

等到屋子裡重新恢復了寧靜?杜嘲風也有些倦了?他正要閉上眼睛歇息,耳邊又傳來一道低沉的男聲。

“天師。”

杜嘲風一個激靈睜開眼睛,見魏行貞和馮嫣兩個人站在自己的床邊。

他不由得輕輕拍撫心口,“……是你們啊。”

馮嫣在杜嘲風的床邊坐了下來?“是那個怪物又來了?”

“對?”杜嘲風點了點頭,“……你們,見到了嗎?”

馮嫣與魏行貞彼此看了一眼,“我們到山腳的時候,正好聽見他的聲音?但他跑得很快,所以只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是怎麼回事?”

杜嘲風大致將今晚的情形說了,馮嫣聽到後面實在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杜嘲風挑了挑眉毛,“你們今晚來得不巧?來得早些還能會一會那個傢伙?來遲一點直接給我收屍?我就沒這麼多事情可煩了。”

“不至於,不至於,”馮嫣搖了搖頭,“我們剛去看過紀然了,今晚添的新傷不怎麼要緊,估計再躺兩天就恢復得差不多了,您這兒顯然更不用擔心——”

“你們接下來打算怎麼辦?”杜嘲風的表情嚴肅起來,“馮老夫人把六符山和玉石的真相告訴你們了嗎?”

馮嫣點頭,將傍晚時從姑婆那裡聽到的種種一一詳陳。

杜嘲風默默聽着,臉上露出一種茫然與驚愕相互疊加的表情。

這些日子以來讓他錯愕的事情比比皆是,然而什麼也比不上馮嫣帶來的這個消息……

“兩邊說的話對不上,”馮嫣輕聲道,“要麼有人在說謊,要麼就是還有什麼事情我們不知道,得繼續問個清楚才行。”

“問誰?”

馮嫣微笑,“這就是今晚我們來找您的原因了,再過半個月就是冬至,陛下會去皇陵祭祀齋戒……我想這是個困住瑕盈的機會。”

杜嘲風皺起了眉頭,“困住了又如何,你有把握從他那裡再聽到實話?說不定你手上的約束印根本就不是用來甄別他是否說謊的東西——”

“沒關係,我還有別的方法知道他有沒有說謊。”馮嫣輕聲道,“不過重要的部分不在瑕盈,而在你們。”

“我們?”杜嘲風顰眉。

“說到底,我們現在唯一比瑕盈佔優的地方,就只有一點點的時間差而已——但他遲早會知道我違背了諾言。”馮嫣緩緩開口,“在被他識破之前布局,從他那裡挖出更多的消息和打算,是我們僅有的一點機會。

“等到我和瑕盈跟隨陛下一同進入皇陵得園地,行貞會用幻術徹底阻斷那裡和外界的聯繫,你們再製造出瑕盈被俘的假象,我相信到時候,其他殉靈人會不顧一切地來救他……”

杜嘲風想起不久前與匡廬青修交手的情形。

——那兩個人倒是不足為懼,就怕瑕盈手下還有什麼像夾谷衡這樣卧虎藏龍的大妖。

馮嫣接着道,“到時,天師和行貞守在附近,如果那個叫夾谷衡的大妖出現,就交給行貞。餘下的,就交給天師和其他修士……不論最後抓住了誰都就地審問,用瑕盈的性命作要挾,讓他們說出各自在做的事情……這應該比我們在這裡雲里霧裡地瞎猜,要有用得多。”

杜嘲風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望着馮嫣。

“……如果就算這樣,還是敵不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