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屋長不過是五米,而我在此踱步已經數百趟,遲遲沒有聽到曼珠來家裡說說赤狐的事情。
我倒是極想要去着,兩貨硬是不同意,原因是我這個時候往往會越描越黑,讓赤狐越是傷心。
我冷靜想想,事情的確會往這一方面發展,以至於我在屋內只有踱步的份兒。
若是換做其他人,我想自己必定會在心裡數落一番,眼神里自會有鄙視和不屑,言語也是極不中聽的。
現在這個人是我自己,而鄙視不屑的那個人也是我自己,煩惱苦悶的還是我自己。
儘管當初我明確說過我們兩個不可能,就像是閻蘿誤會我和閻魔殿下關係不清不白那樣。
我們都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的人物,與閻魔不同都是,赤狐對我呵護有加,讓我切身體會到了被喜歡的感覺。
可是我割捨了心中的不舍,拒絕的話一字一句從我嘴巴里說過。
不知道赤狐是沒有聽明白還是假裝不明白,若是我討厭他,我便是是更討厭,可我打心眼裡挺喜歡他。
那種喜歡,比朋友略略深一些,而萬萬不及戀人。
所以我現在不但不討厭他,而是心疼,覺着自己是個混蛋。
自從小白和大黑你一言、我一語的教訓了晚兒一頓後,她便是再也沒有登門。
就算是曼珠,之後幾天都沒有出現,別提能夠告訴我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隨着小白上街去買菜的時候,耳根子時不時聽到樹妖王兒子被拒婚的事情。
其中只是談到了赤狐,對於新娘子隻字未提,我暗暗呼着氣,本是想着這樣也好。
轉而,更是覺着自己過分,人家現在在水深火熱之中,而我,倒是悠哉的在菜市場逛來逛去。
話風聲漸漸平息了,其後一天結束後,我居然染上了風寒。
想來這一日沒有好好吃飯、好好睡覺,把兩貨的話都當做了耳旁風不管不顧。
結果到頭來,把自己給生病了,恰恰這個時候,活兒來了。
所幸只是與這裡一線之隔的世界,小白和大黑早出傍晚便是能夠回家。
而我身邊還有青陽,不至於在受病魔折磨的同時,安靜中感受着寂寞。
大黑的錢已經用的所剩無幾,再過個幾天,根本就不夠貼補家用,更不談外出花銷。
即便是勒緊了褲腰帶過日子,也是捉襟見肘。
心裡挺感謝這個時候出現了的游離鬼。
外面的大事做不成,家中的瑣碎小事,像是補衣服、做衛生、做飯洗衣服、餵雞餵鴨……
哪怕是生着病,多少都能夠做一些,這樣總比躺在床上舒服而容易轉移注意力,讓我的腦子輕鬆輕鬆。
掰着手指頭數了數,今天是兩貨外出的第三天,我的病也好了許多。
恰巧今兒秋色怡人,碧空如洗,且是惠風和暢。
我執意將送兩貨到拐口處,返回來與青陽把家中打掃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便是提着籃子上街去買些上等的牛肉回來。
青陽這孩子正在長身體,讓他回房睡覺去,獨自出門的弊端,就是想說話,沒有對象。
走着走着,完全偏離了菜市場,來到了無名森林深處,再往前走數十米,就看見了一方木門,那便是赤狐家。
我站在原地猶豫了猶豫,腳,不自覺往前走去,垂落在兩側的手,終究還是抬起敲響了門。
「舟兒姐姐,你終於來啦!」老三看見鄒舟一臉興奮,想要藏住也是挺難。
不等鄒舟說話,小傢伙兒便是接過空空的籃子,用自己肉乎乎的小手牽着鄒舟的手,歡呼雀躍走進去。
「赤狐哥哥,你看誰來啦?」
赤狐正在給花草澆水,聞聲後放下噴水壺輕步走到走廊上,見是鄒舟,表情一頓,百感交集。
「早,我,我是來看看你。」
「嗯,早。鄒舟。」
不知怎麼滴,我們的關係忽然之間疏遠了好多,一直叫着讓我有習慣的舟兒舟兒,這會兒叫上了大名,更是不習慣。
「你們也別站着了,趕緊去彩虹屋去坐坐,舟兒姐姐你好久都沒有來看我們了。」說話的是老大,同樣是開開心心的一張臉。
「不用了,我就是來看看你們,現在就要走了。」我拿開老三抓在我衣服流蘇的小肉手,溫柔笑笑。
「不嘛,舟兒姐姐你都不嫁給我們赤狐哥哥了,為什麼還不常常看看我們。」老二蠻不高興抬起頭,眼睛裡帶着絲絲哀怨。
場面疏忽不受控制,三兄弟吵吵嚷嚷讓我留下,陪他們玩耍和吃飯,各個嘴裡嘟嚷着我根本來不及聽清楚的小抱怨。
咳嗽沒有忍住,臉上也是火熱火熱的,有些不適。
長青問起,我便是如實告訴,他對着三兄弟呼哧幾句,立馬變得寂靜。
「舟兒姐姐答應你們,以後一定會常常帶着好吃好玩的東西還看你們。」安撫了小傢伙兒們以後,我看向赤狐:
「我現在已經好多了。就是,對你很抱歉,我……」
「不用說抱歉,是我的錯,是我當初會錯了意,以為你會高高興興嫁給我。現在都已經過去了,我們還是最好的朋友。」
「嗯嗯,最最好的朋友。」
「對!」
在鄒舟沒有出現的時候,赤狐無數次想自己該要如何去與她保持距離,若是成不了夫妻,朋友又怎麼能夠做得成?
更何況因為這事,自己在父親的口中變成了連感情都抓不住的懦夫,給他臉上抹了黑。
這一出現,一切都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讓赤狐看清楚了鄒舟對自己並非無情無義,只是那不是愛情而已。
而且,那雙充滿愁絲和歉意的眼睛,讓他心疼,還有讓他生出了喜悅,知道了自己在鄒舟心裡並非無足輕重。
相反,或許有一定的分量。
芥蒂,消散了。
我感覺自己已經完全好起來,走路的時候,身邊拂過的秋風,特別的討我喜歡。
好似極昂貴的絲綢,從我肌膚上走過一般。
不僅如此,感覺自己無師自通,恨不得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跳一支隨心的舞蹈來。
進了菜市場,即便是血腥味裡面帶着絲絲的惡臭,嗅着卻好像剛剛綻放的一朵紫丁香。
而我深深陶醉在其中,但凡是映在眼帘中的事物,都附上了一層美好而明媚的含義。
「老闆,有沒有剛剛殺好割下來的牛肉?」
「當然有啊,小姑娘你是要水牛、白牛還是氂牛?」老闆三種掛在鐵鉤子上的牛肉放在鄒舟面前。
「老闆那種牛肉貴一些你就給我哪一種。」
「好勒,你要多少?」
「我要一斤就好了。」
說話間,老闆已經將牛肉切好丟進了荷葉裡面,打包後用狗尾草打了一個結巴。
「小姑娘你拿好啦。」
「是,謝謝老闆。」
光有牛肉還不行,還得有些青菜,買什麼好呢?
「姑娘,你看看我們的土豆,剛剛從地里挖出來的。」
大小勻稱,上面帶着少許黑色泥土,牛肉炖土豆,剛剛合適。
「老闆娘,給你錢。」
「好的,來,看姑娘你第一
次上我這裡買菜,送你只燈籠椒,記得下次再來啊。」
兩貨都挺喜歡吃魚,經過水市場,我買了一條活的魷魚,雖然不是魚類,換換口味也是好的。
出菜市場的時候,買了野芹、西蘭花還有一把小蔥和一塊老薑。
然後一看口袋,裡面一個子兒都不剩下。看看籃子,都怪那隻活魷魚太貴了。
腦子想:現在不知道可不可以退貨呢?
「哎,來人啊,快幫我抓住前面的小偷啊!」
一個呼聲讓我猛然抬起腦袋,看去,一個拐着手掌的老太,整張臉到耳根子通紅,指着前面使勁兒喊着。
而前面,一個小小的身影,試圖從鬼群中,穿梭而逃之夭夭。
「老婆婆,你幫着我拿東西。」
籃子放在了老太腳下,話音未落,我便是起跑了。
多虧了跟着兩貨,我的爆發力和耐久力,都提高了不少,跑了三千米氣都不帶喘。
跑到了街頭,我摁住了小偷。
他還是一個孩子,兩吊眼睛惡狠狠的盯着我不移開。
「把偷的東西叫出來。」
「不叫出來你能夠把我怎麼樣?」
「是,我不能夠把你怎麼樣,可我能夠帶你去孿殿。」
「哼,少騙我了。」
「你這孩子怎麼就這麼犟,將東西叫出來,姐姐我放你一馬。」
「我呸!」
哎呦,還真是個壞孩子。
我不發火還真當我是只玩具貓了!
伸手拎住小偷的耳朵,「姐姐你現在就帶你去!」
「啊,你放手啊,救命啊!」
「哼,現在知道求饒了?姐姐告訴你,完啦!」
「好姐姐我求求你了,我把東西給你,別帶我去孿殿,求求你。」
這孩子眼睛賊亮賊亮,一看就知道腦子好使,肚子里的壞心思不知道多少。.
「口說無憑,東西拿出來,我看看再說。」
到手的是一個帶着荷花邊的錢袋,裡面放了不少錢,還有一張黑白照片,和那老太看着挺像。
「怎麼樣?現在你可以放過我了吧!」
「不行,就衝著你這張不知悔改的臭臉,姐姐也要帶你去孿殿。」
小偷嗷嗚一口,趁着鄒舟系錢袋,咬在了她的手腕上,留下了一瞟看見的清晰牙齒印。
「喂,你這個臭小子,等我再抓住你了不好好收拾你!」
怒氣正衝上頭頂,一聲:「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