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飛沙沒有繼續說下去，眼神諮詢了一下白嘯，白嘯示意先這樣，隨即目光轉向聶凡，道：“聶凡，後來我們能找到項神劍，多虧了你的奇門遁甲之術，你來說說吧。”

聶凡拱手道：“是！”

只見他攤開左掌，彎起小指，中間三指平伸併攏，擺出一個九宮八卦盤的形狀，開始說道：“世間萬事，以地為基，以天為動，以人為本，又有未知神力。奇門之術，乃以九宮八卦圖為框架，排定地盤、天盤、人盤、神盤，是為起局，後根據相關宮位的五行生剋，以及天干、九星、八門、八神之對應意象，進行組合解讀。如若測人，則以其生辰之八字起局，如若測事，則以當前時辰之八字起局。”

聶凡一邊說著，時不時地看一眼林小允，像是要說給他聽似的。林小允也回看過來，認真聽著，心下有了一些暖意。

聶凡繼續說道：“我們聽說了神劍山莊護送寶物經過這裡，又看到城內劍拔弩張之勢，認為此事事關重大，應當全力關注，必要時候撥亂反正。隨後我就起了個測事的奇門局，測測這件事的發展。那日是三月初八，驚蟄上元日，應用‘陽遁一局’，從坎宮開始順布六儀、逆飛三奇，排定。”

“那日日干為‘丁未’，旬首甲辰遁於六儀之壬下，即遁於‘坤’宮，換言之，‘坤’宮即為之‘天芮星’本位，亦即之‘死門’本位；將之‘天芮星’本位，轉到之‘丁’位；將之‘死門’本位，轉動日干與旬首之位差，即保持本位不動；跟隨走，至此完成起局。”

“我們到達的時辰是酉時，平臺落在‘兌’宮，為‘丁’，‘丁臨兌宮’本為‘星見西方，三奇貴人升殿’之象，可惜逢‘天芮’大凶星，又逢‘驚門’凶門，故徒兒斷辭：雖有貴人相助，但事有變局！之後南粵六俠到來，本以為應了那‘貴人相助’之象，但客棧中橫樑斷裂，寓意結構不堅，又有‘天芮’疾星到臨，故判斷：人有疾將亡，或事有缺難成。後來鐵崑崙情急破地而出，南粵六俠激動地逼問眾人，果然是事有變局，印證了徒兒的判斷。徒兒又推測：‘驚門’雖是凶門，但宜‘蠱惑亂眾、設疑伏兵’，這一點徒兒起先也無把握，結合兩位師兄的判斷後才確定下來。”

聽著聶凡的陳述，林小允只覺腦袋裡各種符號亂飛，不明覺厲的感覺。尤其是聽到那句“人有疾將亡”，林小允頓時雙目放光：“什么？！父親有疾這事，幾乎沒人知道，聶凡師兄竟然能測算出來！這奇門之術竟有如此神通，有機會我得學學，說不定能測算出是誰殺了父親！”

聶凡看出了林小允的心思，微笑道：“用奇門之術預測，就好比霧裡看花，無法一語中的，要結合多種意向，由泛而精，層層深入地推演，還要不斷與現實印證，最終給出斷辭。遇到多種可能時，則要多路分析，切不可心急武斷。對各種意向的認知、組合推演的想象力、以及斷辭的嚴謹性，便是奇門功力高低之標準；得出斷辭之後，更重要的還是如何破局，這方面聶凡有愧，崇安那日沒能當機立斷，如果當時奇門宗長老在就好了……”

白嘯點了點頭，微笑道：“聶凡你過謙了，你那日的斷辭都沒有問題，至於破局之事，須知天意難違，不必苛求，你繼續說吧……”

聶凡拱了拱手，繼續道：“當我們確定事有變局，項神劍是在蠱惑亂眾之後，便開始思考變局的走向。南粵六俠找不到項神劍和《天南望月圖》，最可能的情況，便是他們裝扮成那些城外的木匠脫逃了。他們去的方向是北面的城門，出城門後有東北方和西北方兩條路。東北方為‘艮’宮，逢‘青龍返首’之吉格，適宜遷移，但卻是拐往山頂，再無後路；而西北方為‘幹’宮，逢四大凶格之一的‘朱雀投江’之格，寓意‘不宜遷徙、百事不利’，卻可北上饒州。徒兒判斷，項神劍要送出《天南望月圖》不可能去往山頂，而最可能選擇西北方北上饒州，再由‘朱雀投江’之格的寓意，判斷項神劍一行凶多吉少，於是我們火速追往西北方。”

“當時情勢緊急，我們犯了一葉障目的錯誤，未進行組合推演，只看到了西北幹宮‘朱雀投江’之兇格，未留意到神盤的‘騰蛇’，‘騰蛇’為虛詐之神，且五行屬火，能剋制小兇星‘天柱’，又逢‘開門’大吉，故西北幹宮的卦意應為：虛詐之舉，逢凶化吉！項神劍若往西北方，當能逢凶化吉，我們無需急著趕去，而應回溯一遍推演有無疏漏，有無其他變局可能？果然，當我們在西北方向追到那些木匠時，才意識到判斷出錯！”

“什么？！”後天宗長老驚道，先天宗長老臉上也是無比詫異的神色，葉飛沙低頭不語。

聶凡繼續道：“我們在西北方向追到的那些木匠，真的都是從城外請來的，沒有一個是客棧裡的人易裝的，他們隨身攜帶的物品裡，也沒有像畫卷一樣的東西。我們詢問過其中數人，他們確實是被掌櫃請去修橫樑的，不過只是先穩一下，說是接待貴客急用，他們也不理解掌櫃的為什么捨近求遠，只是工錢給的足了，便沒有多問……這樣看來，我們都中了項神劍的計了！橫樑再斷，木匠出城，都是幌子，南粵六俠配合的演戲和遁地計劃，更是計中有計，為的就是將大家引往錯誤的方向。我們固然追錯了方向，卻也把不少高手引了過來，說來也對項神劍有所幫助，這一切應該都在項神劍的計算之中。”

“那么，項神劍當時究竟在哪裡？他又是打算如何送出《天南望月圖》呢？”聶凡扭頭看了一眼林小允，依舊只是陳述的口吻。眾人也都跟著看了一眼，眼中不屑之意大減。這下大概都覺得，同項神劍比起來，他們的智商也沒什么優越感了。

聶凡繼續道：“無論如何，當時我們已經在北面了，只剩下東面、南面兩個方向選擇。東面拐往山頂，之前已經被我們排除了，因此我們打算往南，先回崇安客棧看看。幸得師父提醒道，項神劍神機妙算，肯定也算到了我們會回去，現在回去肯定來不及了。這個時間點，《天南望月圖》要么已經送出去了，要么正被賊人盯上，只有知道城內高手的位置，追去那裡才最有可能幫到項神劍。於是，師父耗費大量內力，運起神霄境的‘神蝠百里’，感知整個崇安城中的內息波動，隨後發現了在東面山頂，有一股很強的內息波動！項神劍竟然選擇去往東面山頂！我們差點又中了他的計了！”

“由於‘神蝠百里’消耗內力巨大，師父需要調息片刻，吩咐我們先行往東面山頂追去。我們運起‘憑虛御風’輕功，追到了東面山頂上，卻見四下渺無人蹤。山頂四周都是懸崖，只有南面的懸崖峭壁上有些旁生的枝幹，輕功高絕之人，可以借力躍下去，而下面便是南出崇安的山路。項神劍會不會是施展輕功，從這裡躍下去，然後選擇南出崇安？我又測算了一下南方的卦象，南方為‘離’宮，主離散，又逢四大凶格之一的‘白虎猖狂’之格，更有‘九地’之神埋伏，乃八方之中最兇的去處。如果項神劍真去了南面，便是神仙也難救了！我們都想盡快前去馳援，可惜大家一路施展輕功，內力都已不濟，只好原地調息，等待師父過來……”

“內力恢復之後，我們看到南面的峽谷之中，騰起師父發出的信號彈，便四人攜手，施展‘憑虛御風’輕功，從山頂南面的懸崖飛身而下，在峽谷之中又奔行了一段，終於與師父回合了。隨後，我們也見到了小允和……已經遇難的項神劍，我們終究還是來遲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