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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紅封今天一早就已經被明老太分給了去迎親的黃小英的娘、明月的娘,以及包括明許在內的四個少年郎。

這六人每人都揣了八百多個銅子兒在身上,明月看着都替他們累得慌,然他們卻人人喜氣洋洋,只差沒把嘴角咧到耳根子上。

到了大青溝,還沒進鄭家的門呢,黃嬸子和陶氏就已經發了一波紅封,當然,發的都是兩文一個的。

每人兩個,湊個好事成雙,也算是圖吉利討口彩了。

等到進了鄭家大門,兩人少不了又是一通發發發,這次他們發的就都是五文一個的紅封了,畢竟能在鄭家院子里攔着屋門的,基本都是新娘子的近親或者手帕交。

兩人在前頭遞紅封,二郎幾個就在後頭給人散紅棗花生,唯明許什麼都不用散,只需抱着拳團團作揖問好。

一片歡騰喧囂里,黃嬸子舌燦蓮花,時近正午就把新娘子“哄”到了手。

穿着一身大紅新衣的鄭彩霞哭着拜別了父母,然後就被黃嬸子和陶氏送到了騾車上。

明許和趕車的黃大郎坐在車轅上,二郎幾個則和鄭家去送親的人擠在鄭家雇來的其中一輛騾車上,只留下黃嬸子、陶氏以及新娘子的嫡親姐姐鄭彩雲在車廂裡頭陪着新娘子。

“你們家彩霞可是有福了,我看這老明家不僅日子好過,對你家彩霞那也是相當看重。”鄭家女眷坐着的那輛騾車上,鄭彩霞的一位表姑小聲跟鄭彩霞的嬸子嘀咕着。

鄭彩霞的嬸子摸摸懷裡揣着的六個紅封,“所以說還是我大伯娘眼光好啊,你看看人家選的兒媳婦,再看看人家給彩霞找的這婆家。”

一口氣給六個紅封,還六個都是五文錢一個的大紅封。最重要的是人家還不是光給她一個,但凡是鄭彩霞的嬸子舅娘、姑姑姨母、堂兄弟堂姐妹、表兄弟表姐妹,人家全部都是給了六個五文錢的大紅封,她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到闊氣成這樣的。

“新娘子來啦!新娘子來啦!”伴着村裡小童的歡呼聲,明家呼啦啦湧出了一大群看熱鬧的吃瓜群眾。

娶親和燎鍋底不一樣,燎鍋底來的都是和明家關係較好的人家,娶親卻是基本來了五里屯的所有人家。

明家請的專門做席面的師傅帶着幾個打下手的,早就已經在明家第二進院子里忙活開了。

除了他們這些要收錢的,陳柏、明荷、明月、謝家人、陶家人、周家人、王家人也都沒閑着。

他們這些做親戚的,來吃席可不是單純吃席就完了,上桌之前,他們是要幫着主家做事的。

當然也有那不開面兒的,吃席我就是來吃席的,這種別人也不會說你什麼,但你家有事,你也別指望親戚會幫忙。

畢竟人情往來,講究的就是一個有來才有往。如果總是單方面付出,任誰都難免心灰意冷。

等到明許和鄭彩霞拜了堂,鄭彩霞被送去新房坐床,明家就也正式開了席。

里正、李大夫、鎮上的何牙人、聚福德酒樓的老掌柜、新娘子的男性娘家長輩等都由明老爺子和明地陪着在明家第一進院子的正房東屋坐席,黃老太、陳老太以及新娘子的女性娘家長輩由明老太陪着在西屋坐席,新娘子的娘家嫂子、姐妹、侄子、外甥則在新房裡單開一席陪着新娘用飯。

剩下的其他客人,比如明家的親戚、鄉鄰,這些人全部都由知客招呼着在明家的其他房間落座吃席。

因預備的席面有富餘,明月他們這些半大孩子也在明老太的縱容之下得以單開一席,只不過他們的這一席卻是開在隔壁黃家的。

***

一直到戌時二刻(晚上七點半),連吃帶拿的客人們才總算走了個乾乾淨淨,明月等人回了隔壁的明家,認命地開始收拾杯盞碗碟桌椅、清掃屋子裡院子里的各種污漬垃圾。

和他們這些小大人兒一起的還有王家、謝家、陶家、周家、鄭家、陳家、黃家的所有大人,就連鄭老太、陳老太等一眾來明家做客的長輩都沒閑着。

眾人一直忙到亥時初(晚上九點多),從村裡各家借來的杯盞碗碟桌椅才總算全都還了回去。

當然這還不算完,畢竟明家的親戚們都跟着忙了整一天甚至好幾天,明家怎麼也要答謝答謝。

於是眾人又在明家吃的一頓宵夜,飯菜直接就是用富餘的菜、肉、丸子整治的,雖然明老太等家庭主婦做出的菜色,賣相不像人家大廚做的那麼好看,但菜的味道卻是半點兒不差的。

大盆大盆油水十足的菜、蒸的白胖暄軟的大饅頭,每吃一口都是對飢腸轆轆的自己最大的安慰。

明月沒有去坐席,她只拿了兩個大饅頭、一碗炸丸子,然後又自己動手做了一道涼拌咸白菜。

喻嘉言也沒去,他比明月多拿了一個大饅頭,然後就開始厚着臉皮搶明月的咸白菜。

明月很想踹他一頓,她橫眉豎目瞪着喻嘉言,“你幹嘛不去吃席?”

“我想吃咸白菜。”喻嘉言才不怕她一個紙老虎,他運筷如飛,專門跟明月搶吃咸白菜。

明月一陣無語,索性也學着他猛吃起來。

兩人都吃了個肚圓,明月看着被清掃一空的幾隻粗瓷大碗,心情不知怎麼居然微妙的好轉了幾分。

喻嘉言放下筷子,“席子應該已經幹了,我去幫你拿回來。”

“還有炕桌。”明家沒人知道,明月其實是有那麼一點點潔癖的,之前燎鍋底人少,她的屋子沒人進來,明月就也沒有表現出自己的這點小怪癖,可今天卻不一樣,今天明月的屋子也被明家拿去招待了村裡的那些婦人。

不是每個婦人都如明老太等人那麼乾淨利落,這麼大一個村子總免不了會有幾個邋遢婦人。

這不人一走,明月就對着自己一片狼藉的屋子生起了悶氣。

她並沒有把自己的不開心表現在臉上,畢竟今天可是明許的好日子,可喻嘉言卻從她一遍一遍搓洗席子、炕桌、炕櫃的舉動里看出了些許端倪。

他非常機靈的幫着明月把屋子的角角落落全都徹底清潔了個遍,然後還非要賴在明月身邊,想方設法逗她開心。

好在明月雖然愛潔,但本身卻不是個愛鑽牛角尖兒的彆扭性子,一頓合口的飯菜吃下來,她就已經重新開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