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一直到日頭西斜,明家才總算不再有客人登門。

累了大半天時間、手指頭都已經抬不起來的鄭彩霞第一次沒有非要自己做飯吃,聽到明月讓雇來的兩個婆子去買晚飯回來吃,她都沒能爬起來提出反對意見。

身體素質遠比鄭彩霞要強的明月卻是依然神采奕奕,她正拿了紙筆在那盤賬,明老爺子和明塘則全都靠着牆坐在炕上聽她彙報賬目,“打賞報喜的人花了十二兩二錢。買茶葉點心等物花了三兩一錢。兩個婆子雇一個月需要支付工錢九百文,我打算另外打賞她們每人五十文,加在一起就是一兩銀。再有就是等我哥他們回來,咱家少不了要請街坊鄰居以及孫牙人、齊老大夫等來賀喜的人吃上一頓。還有我哥他們的那些同窗,十有八九也會陸陸續續過來賀喜。我打算到時候直接去聚福德酒樓訂席面,一兩銀子一桌的用來招呼鄰居,二兩銀子的用來招待其他人。”

倒不是明月小氣摳門兒,而是身為他們鄰居的這些人送的禮物都相對便宜,總不能別人送了一隻雞、一塊肉、一包點心,她就闊綽的給人家上二兩銀子一桌的席面。

她又不是有錢燒壞了腦子。

明老爺子一邊聽着一邊微微點頭,“你看着辦就行。”

“明天咱還得讓我金家舅舅幫咱捎個信兒回五里屯。”明月說著就開始提筆寫信,“等我哥他們回來,咱家怕是也得在村裡擺一次酒席,我讓我奶他們先準備些要用的東西,還要提前跟做席面的師傅預約。”

明老爺子對捎信兒倒是沒啥意見,他問明月,“這酒你打算怎麼擺?”

“擺三天吧。我哥他們幾個的先生、同窗,咱家在鎮上的熟人,里正、李大夫、村老等人放在第一天,咱們自己家的那些親戚放在第二天,五里屯的其他鄉親放在第三天。”

明塘一臉的躍躍欲試,“這下咱家在鎮上可要出名了,嘿嘿嘿。”

明月有些哭笑不得,“這算什麼?等什麼時候咱家出個舉人甚至進士,咱家才算真正成了書香門第。”

區區一個秀才,好吧,是四個秀才。

總之不管多少吧,秀才他終歸還是秀才,再多也變不成舉人。

那考了一輩子都還是個秀才的不也海了去了,所以明月雖然高興,但卻並沒有真的很把這事兒當回事兒。

明塘對自家侄女的這一臉淡定那是相當服氣,“我說你這也貪心了!咱們老明家上數三代,可就你爹是個童生!你居然還瞧不上秀才!”

明月捂臉,“我什麼時候瞧不上秀才了?我只是說我哥他們還不到鬆懈的時候,前路漫漫,他們且有的繼續努力呢。”

明塘嘖嘖兩聲,“爹您快瞧,咱家明月可是比您都還沉得住氣。”

明老爺子瞪他一眼,“總好過像你一樣一直傻樂傻樂的。”

明塘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我侄子、侄女婿都中了,我還不能高興高興是咋的?”

沒等明老爺子說他,他就又把視線對準了正低頭給明老太她們寫信的明月,“我說,咱家要不要請個戲班唱兩天大戲啊?”

明月一臉黑線。

什麼鬼玩意兒就要唱大戲,這都是什麼神邏輯。

卻不料明老爺子居然很贊同,“那就唱兩天。”

明月無法理解。

見她一副“你們到底要出什麼幺蛾子”的無語表情,明塘不由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起來,“這你就不懂了吧?在咱們鄉下,這請戲班子可比請人吃飯要熱鬧喜慶多了!”

明月撫額,“行吧,您想請那咱就請一個。”

她提筆寫下最後兩句,然後才又抬起頭問明老爺子和明塘,“這請戲班子要預備多少銀錢?”

明老爺子和明塘大眼瞪小眼——不好意思,請戲班子這事兒,他們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明月:......

她拿過已經放到一邊晾着的信紙,刷刷刷又添了幾筆上去,“我讓四郎去鎮上問問何牙人,順便讓他給介紹一個好點兒的戲班子。”

明塘對她豎起了大拇指——不愧是他無所不能的大侄女,靠譜兒不解釋啊。

***

明老爺子他們接到喜報的第二天,明地、明城帶着明許四個回了縣城。

“爹!咱家大郎、二郎、三郎、嘉言全都考中了!”一進門,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明地就扯開嗓門兒喊了這麼一句。

明城和明許幾個笑着把給家裡人買的東西拎下騾車,二郎、三郎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我們已經知道了,昨個兒縣衙的差役就已經來報過喜訊了。”迎出來的明塘笑嘻嘻的在每個侄子以及喻嘉言的肩膀上都拍了一下,“都是好樣兒的!”

二郎和三郎這時候還有點兒如在夢裡的感覺,兄弟兩個原本只是抱着下場一試的目的跟着去了府城,卻不料居然撿漏兒在榜尾掛了個名兒。

雖然一個排在倒數第二十二,一個排在倒數第十七,但到底他們也是名正言順、貨真價實的秀才了。

兩人自打看完榜就沒停止過傻笑,三郎更是盤算起了明月許諾的那筆五十兩銀子的獎金要拿去做點什麼。

還有明月承諾的翻一番的月例銀子,生活簡直不要太美好。

在家人們的燦爛笑容里,明許幾個陸陸續續進了正房東屋,特意落在後面的喻嘉言在進門之前悄摸兒塞了一對府城最時新樣式的銀耳墜兒到明月手裡。

明月有些不自在,但當著家裡這麼多人的面,她卻不好再把東西塞回喻嘉言手裡。

幾人熱熱鬧鬧說了會兒話,明月這才知道為啥二郎、三郎這兩個原本希望不大的傢伙居然也考上了秀才。

“...你們是沒看到,那考棚的蓋子都給刮起來好幾個,那考場里一小半的人都給凍病了。”

據二郎說,他們考第一場正試的那天下午,府城突然就變了天,未時中(下午兩點)就開始下雪不說,那北風還颳得格外滲人,像他們這種命好抽到屋子裡考號的學子還好些,像那些抽到院子里考號的學子那簡直就是倒霉到家了。

穿的衣服不夠多,身體一直瑟瑟發抖,以致於答卷時的字跡比平時丑了百倍不說,還很快就被凍病了,之後的第二場複試自然也就沒辦法好好答題了。

而二郎幾個卻因為自己身體強壯,且又有屋子擋着寒風而沒怎麼受天氣影響。

別人發揮不好,他們可不是就撿了個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