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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忙應了聲是,轉身下去通知柳三備車,明月則帶着香草去了斜對門兒的明家宅子。

她讓香草帶了一個裝滿銅子兒的柳條筐,遇到有明家的下人跟她道喜,香草就會抓一把大錢遞到對方手上。

“爺,奶,大伯,三叔,娘,大伯娘,三嬸兒。”走進明家二進院子的正房堂屋,明月笑吟吟給在座所有長輩屈膝見禮。

離她最近的周氏忙一把拉過自己的這個大侄女,“快別禮來禮去的了,趕緊到三嬸兒這裡來坐坐。”

明月依言在她身側落座,家裡的孩子們這才一窩蜂似的涌過來,七嘴八舌的喊着姐姐。

鄭彩霞讓人給她上了溫度正好的一杯白水,黃小英則推了幾樣她能吃的點心果子到她面前的炕桌一角。

明月一邊道謝,一邊回了向她頷首致意的齊素娥一個微笑。

看她和周氏的樣子,三郎和五郎的落榜好像確實沒有給她們帶來太多不快,這讓明月微微提起的一顆心悄然落回了肚子里。

她把那些勸慰的話咽進肚子里,轉而跟明家諸人說起了打算去給姜家和顧家道喜的事兒。

明老太聽的連連點頭,“確實該去。咱們家也該有個人上門賀喜,我看不如就讓你大伯他們兩口子陪你一起過去。”

明地和謝氏這些年也已經歷練出來了,原本只是老實巴交一對農夫農婦的他們,如今也已經能夠有禮有節地與縣城這些富裕人家禮尚往來了。

等到明老太看着下人備好一應禮品,明地、謝氏以及明月就結伴出了明家宅子。

他們最先去了顧家,雖然顧知縣的老家是在南沙縣,但顧知縣畢竟是福興縣的父母官,他帶在身邊親自教導的侄兒中了舉,上門道賀的人自然不少。

再加上同樣受他教導的喻嘉言以及明家三兄弟,居然也只一個年紀最小的三郎未曾中舉,這樣的教學成果簡直已經可以說是驚世駭俗了。

以往那些嫌棄他對待學生太過嚴厲的慈愛家長,在他教五個中四個的駭人成果下頓時忘了之前對自家孩子的那份心疼。

一批又一批跟顧家有點兒關係的人家提了重禮上門拜訪,想要把自家孩子也塞給顧知縣親自教導。

顧知縣很高興自己的幾個弟子能夠高中,但對於那些想要自己孩子拜他為師的人,他卻一個一個全都婉拒掉了。

一來他沒那個時間再多教一批人,二來他也不想跟本地鄉紳家的孩子建立師徒關係。

不過他倒是答應了讓這些人家的孩子,每個月到縣學聽一次他講學,至於他們能學到多少,顧知縣覺得這就不是他該操心的事情了。

他畢竟是一縣父母官兒,農業、商業、教育、水利、刑名、賦稅...這些他統統都要操心起來,他是不可能一心一意只發展福興縣的教育事業的。

如何讓本縣絕大多數學子取得更好的科考成績,他覺得這應該是縣學那些教諭以及訓導絞盡腦汁、日夜操心的事兒。

至於他本人,他已經打定了主意只從旁協助,然後在合情合理的範圍內予以縣學適度的政策傾斜。

滿懷希望而來,最後卻只爭取到了一個聽知縣講學的機會,這讓很多望子成龍的家長失望之極。

再加上但凡拎了重禮過來的人家,禮物全部都被顧知縣和顧夫人一點兒不落退了回去,這讓他們那個“趁此機會攀附顧家,然後再徐徐圖謀更大好處”的深層用意也徹底沒了浮出水面的機會。

兩個目的全都沒了付諸現實的機會,這讓很多人都不由暗暗嫉妒起明家的好運氣來。

“一群泥腿子,腿上的泥都還沒有洗乾淨的,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怎麼入的知縣大人兩口子的眼。”

“誰說不是呢!要我看那明家和喻家也沒啥出奇的地方啊。”

“出奇的摳門兒算不算?”

“難道知縣大人兩口子就喜歡這種土的掉渣兒、摳的出奇的人家?”

“保不齊還真就讓你說著了。”說這話的縣尉夫人掩嘴而笑,順帶還給了之前說話的那位太太一個“你懂我懂”的微妙眼神兒。

那位太太果然就很懂,縣尉夫人此言一出,她立馬就想到了顧知縣那和明家、喻家一樣的“泥腿子”出身。

“這可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她用團扇掩着嘴,說了這麼一句看似不褒不貶的話暗暗嘲諷顧家人只配和明家、喻家那樣的泥腿子混在一起。

看到明家和喻家的騾車,那些原本離開縣衙的富戶鄉紳頓時齊齊將視線投注到了正在下車的明地、謝氏以及明月身上。

看到三人身後跟着的丫鬟小廝這次並沒有搬籮筐、拎籃子,而是像他們家的下人一樣拿了個精緻禮盒,立馬就有那被嫉妒沖昏頭腦的人,陰陽怪氣的嘲諷起了明月三人。

“呦,這可真是太難得了,泥腿子居然也學會送禮盒兒了,我還以為泥腿子就只會拿田間土產糊弄人呢!”

明地和謝氏一聽頓時漲紅了臉,明月卻停住腳步,上上下下打量起了那個陰陽怪氣嘲諷他們的鄉紳太太。

“我還道是哪個天庭下凡、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在說話呢,卻原來是走街串巷小貨郎家的杜小姐、全家都做死人生意的王太太。這可真是太讓人吃驚了。”

王太太娘家姓杜,她祖上三代都是做貨郎的,直到她祖父六十歲往上,他們家才掏空家底兒盤了個小雜貨鋪子開始在縣裡定點兒做生意。

至於她的夫家王家,王家的老老太爺原本是個農家子弟,因為家裡兄弟多、田地少,當時的王家家主,也就是王家老老太爺的爹就把家裡的幾個兒子全都送去了縣城的各家鋪子學手藝。

王家的老老太爺當初學的就是紙紮鋪子里那些做紙人紙馬、金山銀山、牌坊、門樓、宅院、家禽等焚燒紙品的手藝,出師之後,因為沒錢自己開鋪子,王家的老老太爺就一直在師傅的紙紮鋪子里幫着做活兒。

直到他的第一個重孫子,也就是這位王太太的大兒子出世,王家才總算攢夠了自己買鋪子、開鋪子所需的那筆銀錢。